秦臻离开奇物之屋集团大厦很久之后，吴德阳才犹如闻到春天气息的土拨鼠，从他躲藏的董事长办公室冒出头来。
    管青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他迫不及待地将楚千城和秦臻的交火实录一字一句地报告。
    吴德阳从兜里拿出他的老式大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春花般的笑容？”吴德阳忍不住确定了一句。
    “没错。”管青兴奋地看着吴德阳的眼睛，“我觉得老楚这一回是把秦臻骂醒了。她悟了，发现这些年自己走偏了。也许，我只说也许，老楚和秦臻还能够不打不相识，成就一番……”
    吴德阳一脸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猛虎扑食的时候，嘴角也会上扬。秦臻笑得越甜，下手就越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告诉所有干员做好准备。未来外星人入侵我不知道啥时候，不过如果不好好准备，咱们也许都看不到了。”
    管青身上一阵燥热，冷汗瞬间把后背的衣衫浸湿。
    ……
    第二天，管青来到奇物之屋集团大厦的时候，赫然看到本来空置的几个楼层都住进了全新的职员。
    早就到岗的福馨看到管青，一把就把他拉到一边，一脸焦急地说：“管局，粗大事儿了！”
    管青本来就紧张，一听福馨这个语气，心脏差点就炸了。
    “粗、出、出、粗……啥事儿了？”管青嘴巴一阵秃噜。
    “秦臻不是省油的灯啊。”福馨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我昨天就觉得要出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你看见我们下面几层的工作室了吗？”
    “看到了……”管青点头。
    “那是戴森环、鬼谷九方的制作团队，他们在鲸鲲大崩溃里遭受重创，被秦臻抄底并购，改了名字，现在合入了咱们奇物之屋集团。”
    “啊？吖，不对啊，咱们东方分局的财政还没交到她手里呢，我把控着，一分没少！”管青当着福馨的面就开始查账。
    “她根本不需要东方分局的钱。她是后勤局的大佬，有的是钱。她这是要截胡我们的抄底计划。”福馨急得直跳脚。
    “冷静冷静。”管青闭上眼睛，“戴森环和鬼谷九方的团队只是独立游戏工作室，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楼上的人。”福馨的嗓音岔了。
    “楼、楼上是谁？”
    “从软工作室、海岛工作室、圣摩尼克工作室、火箭男孩工作室、蠢驴工作室……”福馨犹如报菜名一般一个个往外跳名字。
    “……”管青的脑子一片木然。其实他并不太熟悉这些工作室的名字。
    “全是有名气的大牌厂商！”福馨无奈地按住额头，一脸带不动的丧气。
    “秦臻手这么快！”管青惊了。
    “她肯定是一接到委员会视频会议上的备忘录就开始着手接触这些大牌工作室，毕竟她的身份是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很多事情上她可以越过吴局长自己做决定。”
    听着福馨的分析，管青渐渐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中清醒过来。
    秦臻并不是在昨天和楚千城谈崩之后才开始着手抄底这些大牌厂商，而是早就已经绕过东方分局，发动集臻社的干员拿下了这些厂商。今天，她只是把他们的办公地点全部转移到了奇物之屋集团大厦，显示力量。
    在她进入未来工作室之前，她实际上已经架空了东方分局在已经现实存在的奇物之屋集团内的地位。
    东方分局虽然对于集臻社有管辖权，但是在r108项目上，核心是楚千城。在楚千城的认知世界中，集臻社有了压倒性的掌控力。一旦他的意识里认定集臻社决定他的命运，那么东方分局就会无奈退居二线，失去对项目r108的掌控。
    昨天对楚千城的第一次接触，是秦臻试探他的第一步。她准备制造危机，从而探查出他的需求和心态，然后逐步对其进行控制。
    没想到的是，她严重错判了楚千城，导致她的试探化为了一次失败的接触。而楚千城的话，甚至还打击到了她的心态。
    今天她的举动，实际上是对楚千城和东方分局的提前摊牌。
    “难道说，昨天楚千城怼爆秦臻，间接打乱了她的布局，让她失去定力提前出手。”管青想明白了之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管局，你还有功夫笑啊。”福馨惊了。
    管青一愣：就算楚千城打乱了秦臻的布局，但是他也没这个能力逆转乾坤。一百个他绑起来都不够秦臻打的。
    管青的脸色又白了。
    “管局，你是不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着管青忽而傻笑，忽而沮丧，福馨绝望了：秦臻又弄疯了一个。
    “老楚！”管青这个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救星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千城，“老楚在哪儿？”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着急，本来他都是第一个来工作室的，今天到现在了人影都不见。”
    管青摸着下巴，试图把握楚千城的心态：《枯骨镇》犹如老楚的孩子。而秦臻这一次摊牌，就是在向他表明态度，奇物之屋集团完全可以冷处理《枯骨镇》，转而投资其他工作室的作品。
    奇物之屋ai小灵并非专属于未来工作室，完全可以各大工作室共享。就算管青可以通过自己的权限让小灵不能共享，她制造的奇物之屋引擎却是集团的产品，完全可以共享。
    各大著名工作室本身一定有正在筹备的产品，一旦用上这个超级引擎，进展必然一日千里，再加上他们旗下人数众多的业内骨干，研发速度不一定会比小灵和楚千城的黄金组合慢多少。
    到时候《枯骨镇》就算发售，也会在群星灿烂的诸多大工作室作品中相形见绌。
    楚千城意识到这个问题，必然会陷入绝望之中。这正是秦臻控制项目的惯用伎俩，当他陷入绝望的时候，她再提出解决方法，从而一步步让他落入自己的把控。
    虽然管青能够读通秦臻安排的剧本，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解决的良策。
    “吴局在哪儿？”管青冲口而出。
    “他说他要去钓鱼！”福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白眼已经翻到九重天上。
    管青也感到绝望。吴德阳这是在决定项目命运的关键时刻选择躺平啊。
    “不行！”管青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东方分局必须站出来！”
    “管局，告诉我们怎么做！”福馨朝屋内一招手。舒怀紫、成嘉熙、欧阳威等东方分局干员一百多人呼啦啦全都跑了出来，把他围了一圈。其中还有十几个外聘的管理局雇员。
    “哼！”管青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追踪软件，“我早就在吴局的手机上安装了追踪器，他上天入地都逃不过我的掌控。今天必须让他拿个主意！”
    他慷慨激昂的语气并没有感动任何人。所有人都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刚才喊得还以为他要力挽乾坤，原来大事当前还得喊爹！
    “他在董事长办公室的娱乐间！”管青丝毫没有感到尴尬或是羞耻。他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抓住吴德阳拼命撸。
    他没抬头看任何人，而是风驰电掣地朝着董事长办公室狂奔。
    ……
    董事长办公室娱乐间的大屏幕智能电视被吴德阳悄悄连上了游戏机，他正沉浸在大表哥2的虚拟世界中扮演着主角，和他帮派里两位老大乘船湖上，优哉游哉地钓鱼。
    “局长……”管青破门而入。
    “嘘！”吴德阳皱眉阻止了他开口，按动游戏机遥控器的按键，钓起一条灰黑色的鲈鱼。
    “嘿嘿，小口黑鲈，1.93公斤。”吴德阳得意地笑了。
    “局长，秦臻都杀到家门口了，你怎么……”管青差点嘴一秃噜说出“你怎么还在泡温泉啊。”
    最近和楚千城待久了，一张嘴全都是游戏。
    不过管青转念一想，连局长都玩上大表哥了，这楚千城岂止有毒？简直毒王！
    “小管，你以后要接我的班，一定要有点战略定力才行啊。”吴德阳慢条斯理地控制主角收起黑鲈，又把钓竿甩了出去。
    “局长。秦臻想要逼得楚千城走投无路，然后再来一波收服，这是她在熬鹰，可不能不理啊。”管青着急地说。
    “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和楚千城的会面之后，秦臻这是乱了方寸，动作有点过猛啊。”吴德阳笑嘻嘻地说。
    “局长，你有办法反击？”
    看到吴德阳稳坐钓鱼台的样子，管青顿时精神了。
    “不需要什么法子。来来，小管，坐下。”
    吴德阳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管青肠子都快打结了，但也只能暂且忍耐着坐在吴德阳旁边。
    “你听说过太阳和北风让旅人脱外衣的故事吧？”吴德阳笑着问。
    “局长，你是说秦臻是北风？我们是太阳？”管青敏锐地问。
    “啧，你配吗？太阳是楚千城。”吴德阳笑了，“我们只是看戏的。这几天你定下心来，好好看戏。让楚千城去收拾局面。”
    “老楚他行吗？他是个老实人，干不过秦臻这狐狸精啊。”管青揪心地说。
    “哎，楚千城可不是老实人，他是个认真的人。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吴德阳眯着眼睛望着电视上的画面，“咱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尽力满足楚千城的要求就好。”
    管青沉默了片刻。
    “局长，我在这儿看会儿你钓鱼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