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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小黑的陈小鸡。
    或许,他只能把归义县的一切当作是场梦。
    他曾做过一场美梦,而那场美梦如今已醒。
    那人走了,他被留下了。
    再也……不能回去了……
    送到最远最远处,前端已无路。
    小七站在屋顶嘲风兽上望着远远离城的两个人。
    他蹲了下来,掩住脸。本以为可以平静目送他们离开,但没想到,这段路,却让自己心如刀割,痛苦得无法自已。
    陈小鸡是真的真的喜欢施小黑,然而兰罄,却无法爱上百里七……
    一直跟在小七身后的小春走了上来,他蹲在小七身边,低声唤了一声:「七师兄……」
    小七仍着脸。
    小春张开双臂,把小七揽了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待在小七的身旁。
    小七轻轻耸动着肩膀,声音哽咽道:「小春,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的、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的……明明就是那么简单的事……送他走,然后从他身边离开,把心收回来……如此而已……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好困难……为什么……」
    小春低声说:「哭吧,哭出来会舒畅点。这里没人,只有我一个,你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小春这般说。
    小七肩膀抖动了两下,而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小春……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屋脊之上,小七悲伤得不能自已。
    原来心若交了出去,便不是简单能够收得回来。对方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你一哭一恸。即便再多故作潇洒,以为如此便能瞒骗自己,到最后也都是徒劳无功,全数无用。
    第十八章
    兰州,延陵府。
    延陵一叶刚从天香楼回来的时候,便听见管家阿福来报。
    「七爷来了,正在厢房里休息。」
    一叶一听便加快脚步走到小七的房门口,一脚踹开门,骂咧咧地道:「你个死小子终于想到回来了啊!这大半年的跑哪里去了,找也找不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在哪条路上了!」
    一叶口无遮拦,想到他这兄弟消失那么久也没个消息,心里便气得很。只是等到他走到床前,往床上一探时,便又愣了一下。
    小七趴在床上脸朝下面动也不动地,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以往自己要是骂他,他总也会回个嘴的,但这回却完全没有声音,一叶心里有些担心,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七仍是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半句话也不想讲。
    一叶在他床边坐下,将手中扇子收起插在腰间。他拍了拍小七的背,确定这人身子还是温的,没死仍活着,想了想,便道:
    「是不是宴宫主又折腾你了?成天在外头跑东跑西的,累着了是不是?要是不爽快了就跟小哥哥说,我让咱哥去同宴宫主说,咱哥现下可是他儿子的师父,宴宫主怎么说也得卖咱一个面子的。你副宫主这位子不想做了没关系,回来家里,小哥哥那天香楼什么没有,就金子和银子多,只要你肯,养你几辈子都没问题。」
    一叶以为小七是受了他那四师姊的气,于是立刻这般说。
    「……不是。」小七闷闷地应了声。
    「那你这是怎么了?」一叶问。
    「……没事。你就让我趴一下,睡一下就好了……」小七声音沙哑,还带着些许鼻音。
    一叶听到小七的声音就惊了。他这笨弟弟该不会是哭过了吧?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可小七不说,一叶怎么问也问不出来,这小子从以前就这模样,嘴巴紧得不得了,只要是不肯谈的事,就算自己说破喉咙他也不会答个腔。
    一叶摸了摸小七,又用手探了探他的脸颊肉,结果心里又是一阵痛!
    格老子的到底是谁欺负他弟弟了,居然让人瘦成了这样!
    那小子最好就别让他遇上,他玉叶公子的弟弟可不是好欺负的!谁要惹了他弟弟,他绝对会把公道讨回来!
    结果这日一叶就这么陪了小七一夜,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待在小七身边。
    隔日,小七睡了一觉起来,发觉一叶正看着他的脸。
    他摸摸自己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眼睛好肿,都是血丝!」一叶心疼地说。
    「……哈哈。」小七抹了把脸,左转右转地,不知该把脸往哪放。
    一叶又摸摸小七的脸。「脸颊都凹了!」
    「我没事。」小七说道:「你今日不用去天香楼吗?天已经很晚了,陪我睡到这么晚不好吧!」
    「老子是老板,高兴什么时候去天香楼就什么时候去,而且你难得回来一赵,自然是要陪陪你,不去了。」一叶撇了撇嘴,这么说。
    小七扯笑说道:「那我今日也不起来了,你继续陪我躺吧!」
    「成!」一叶豪气说道,还真陪小七躺了下来。
    「大半年不见,你和一剑都还好吧!」小七问。
    「还不是老样子,我们俩都定下来了,铁剑门、赤霄坊、天香楼名气也都大,没人来找碴,日子过得也平平静静。」一叶说道。
    「嗯……」小七应了一声。
    小七离了京城之后便一路来了兰州,路途中没什么歇息,自然也没怎么睡。他今儿个早上天将亮了才阖眼,醒来时也过了中午,窗外的日光爬过窗棂洒入厢房之中,加上一叶语调柔和地说着离别后的种种,没多久,小七便又觉得有些昏沉沉。
    「你要困了就再睡一会儿。」一叶说。
    「嗯……」应了一声,小七这才又慢慢地睡了过去。
    延陵一叶、延陵一剑,是少数几个小七会亲近的人。
    他幼年时一段时间在乞丐窝里度过,那时便是这两个小时候让他唤作小哥哥和大哥哥的人照顾着他,才让当时才年仅三岁的他能够平安顺遂地存活下来。
    懵懂无知的幼年时对这二人产生依赖的心情,长大之后便再也戒不掉了。偶尔碰上不能解决的事情,或是想他们了,他总是会回来。然后很简单地看看这两人,和他们说说话。之后,便好像又有了气力一般,能继续完成他所未完的事。
    小七闭着眼想,过了今日,一切或许就会好了也不一定。
    兰罄已经回去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而他也该将过去的一切抛诸脑后,重新过活,不去想那个人了。
    归义县有许多疼爱那个人的人,一定会将那个人照顾得好好,不用自己担心。
    而他消沉了这么些天,也是该好好振作,不能再失意下去了。
    他啊,可是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易容圣手鬼匠不知名,另一个身分还是叱咤风云的浮华宫副宫主林央!这般为了一个忘记自己的人哭鼻子,传出去绝对会笑掉别人大牙!
    好了,先大大地睡它一觉再说吧!
    睡它个三天三夜,而后睁开眼,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百里七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往后日子更轻松自在,没什么不好的。
    兰罄这个名字,就别再想了。
    施小黑,也是。
    施问、南乡和兰罄一回到归义县,衙门里便沸腾了。
    赶在前脚先回来报信的仆从说了他们这几日在京城的遭遇。
    先是小黑大人犯病大闹京城,整个京城差点翻掉,而后施大人含泪审亲儿,依法秉公处理毫不徇私,但却在判刑处斩之时一个大逆转,小黑大人得了块免死金牌不用死。
    肃王大怒之下挟天子以令施大人,要施大人亲斩小黑大人,结果电光石火间小黑大人一出手,拔下发簪钉入肃王眉心,然后那大恶人肃王便这么死了,小黑大人还因救驾有功,被皇上褒奖了一番。d_a
    只是待兰罄和施问、南乡一同回了衙门,众人欣喜若狂之际,却也发现了好像有个人不见了。
    「咦?」陈豹四处探了探,问道:「小七呢,那小子跑哪去了,怎么没同大人你们一道回来?」
    施问抚着胡子不语,南乡一声叹气,兰罄则是睨了陈豹好一会儿,想起他是谁了,而后笑了一笑也不理会,便径自回了自个儿的房里。
    陈豹被兰罄那轻轻一笑,笑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今日回来的小头儿好像同以往不太一样,怎么说呢,一整个便是生人勿近那般。陈豹纳闷地看向施问,施问才说道:「小黑在京城犯了病,病好之后却把一些事情忘掉了。小黑已经不太记得小七,也不爱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小七的事,所以……你们以后就担待些……也别提了……」
    「什么!」金忠豹国大骇。
    「小头儿把七哥忘掉了?」锅子盖子惊得下巴掉下来。
    「这回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详细,本官改天再让南先生同你们说说。离衙门太久,肯定堆了许多公务,本官要回书房办公了,南先生!」施问唤了一声。
    「学生在。」南乡应道。
    「你先去梳洗一番,之后到书房来找我。」施问说。
    「是的大人!」
    衙门里的大爷二爷摆明了不想深谈这事,纵使后头那些衙役官差们嗯嗯、啊啊地想留人,盼他们说个清楚,但公事最大,也阻止不了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去。
    「头儿,你说这事是真的吗?」陈豹皱着眉头问丁金。「小头儿真的把小七给忘了?」
    丁金说道:「我看八成是真的。」
    安国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小头儿以前明明成天都要和小七在一起,不论办公睡觉,可是到哪儿都不离开的,这回竟成了这样,那小七可怎么办?」
    李忠难过地说道:「小七肯定被小头儿伤着心,这才没跟大人一起回来。」
    「糟了,小七哥不在,小头儿月圆之夜如果又怎么,那该由谁来制止他……」锅子盖子很忧心龋
    归义县的生活,说好听一点便是平淡,说难听一点叫作无聊。
    兰罄一早梳洗过后,在房里坐了一会儿,离开京城已有十数天,然而他却还是脑中一片混乱,一些缺了的事总想不起来,还有一些只要碰着,便会头痛欲裂。
    自己给自己倒茶,静静地喝着。
    院子外头三梆响了,是催促各部上工的讯号。
    兰罄起身,别上佩剑,然而就在要走出房门之前,瞥见了厅旁那处没有关紧的小小耳房。
    兰罄顿了一下,缓步走过去,将房门推开。
    耳房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床一个矮柜,一切简简单单。
    兰罄走了进去,摸了摸柜子,他将柜子打开来,见着散在其中的几张人皮面具。
    兰罄拿起了一张,思绪有些紊乱。
    他知道这些东西是谁所留下,而那个人据说曾经在这个地方照顾他许久,是他一直以来都带在身边的人。
    「百里七……」兰罄嗤笑一声。
    他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将那个人带在身边。他们之间明明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照理说他应该恨不得他死才对,怎么可能和他安然相处。
    手一反转,碎了那块人皮面具。兰罄走出耳房。
    只是走着走着,他却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
    那个地方空空旷旷的,什么也看不到。
    兰罄感觉胸口似乎生出一种孤寂的感觉,而他却不知道,那是为何而生。
    过午的时候兰罄在茶楼喝茶,觉得旁桌正在吃面的那人有些面熟,而后伸手一抓,那人随即一反抗,打到最后才记起来原来竟是海捕文书上头列的头号江洋大盗,横行西南几县抢劫官银的无影神猿孙老六。
    兰罄轻而易举便擒住孙老六,而后将他押回衙门。
    兰罄不在归义县的这段期间,听说小贼多了起来,牢房几乎都要满了。他将孙老六带到最里端的牢房要锁,而后看见尽头那隔间栅栏被打破一个大洞,两间变成一间的牢房时,脑中突然如同针刺,狠狠地扎了他一下。
    兰罄皱了皱眉。
    李忠这时恰巧也来牢房里拘人犯出去让施问审问,他一瞧见兰罄,便开口叫了一声:「小头儿。」
    兰罄淡淡地应了声,也没想理会李忠。他只是觉得头疼得厉害,似乎有什么在眼前闪过,但那快得让他捉不住,一下子便消失了。
    李忠把犯人关入牢房后,错过兰罄身边时,因为想起小七,所以多看了兰罄一眼。
    李忠那眼神里有着埋怨,因为知道小七和兰罄在青州发生过什么事,也知道小七一直以来为兰罄付出多少心思,男子与男子相恋本是大忌,可小七为了兰罄却什么都不顾,明明什么都给了兰罄,又一心一意为着他想,最后落得这般下场,李忠真是为他辛酸。
    兰罄瞥见李忠瞧着他的眼神,轻轻说道:「你再这样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兰罄声音轻柔,脸上还带着笑,但李忠却觉得这人说的是真的,要他胆敢再多看一眼,下一刻他的眼珠子绝对会离开自己的眼眶,落入兰罄手中。
    李忠赶紧将视线收回来,低着头闷闷走了,边走还边说:「我真为小七不值。」
    兰罄眉头一皱,五指成爪本想朝李忠背后抓去,照他的力道,那一抓,绝对能穿透这人背部,把他的心给掏出来。
    然而旁边几名狱卒的动作却转移了兰罄的注意力,他愣了一下,看着两个从他身边走过的狱卒喊着:「小头儿让让!」而后将一个半人高的浴盆从方才那个栅栏破了个洞的牢房抬出来。
    狱卒喃喃念道:「牢房都满了,最后这两间还是清一清好关接下来的人吧……」接着又对兰罄说:「啊,小头儿,你的被子还在里面没拿回去,刚好你也来了,就一起拿回去吧!我们还得忙其他事,就不帮你送回内衙了!」
    兰罄又愣了好一下。「为什么我的被子会在牢房里面?」他问。
    狱卒表情奇怪地说:「就是前些日子驿站血案那件案子啊,你被栽赃,施大人以为你杀了人,便将你给关进来了。」
    「……」兰罄真的不记得了。
    他走进牢房里面,拿起被褥的一角,愣愣地看着。
    而后突然脑袋里头又有什么刺了一下,痛得几乎令他睁不开眼,而后他耳边响起了谁的声音,那声音说着:
    「我可没有喜欢过施大人……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他随着声音转过头去,见着的是一张红通通的脸,和那人俊朗脸上发窘的神情。
    「什么?」他听见自己说着。
    而后那人再说:「……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兰罄愣愣地捉着被褥那角,眼前情景历历在目,他在想着……啊……原来我忘掉的事情是这个……
    「陈小鸡……你喜欢施小黑?」他听见自己问。自己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愉快。
    「……是。」他听见那人的回答。那人的回答,羞怯中带着笃定。
    「真的真的喜欢施小黑?」
    「……是。」
    「到口的肉我是绝对不会松口的,陈小鸡,你敢开口说一个『不』字看看……」
    「我的……我的……小七……你是我的……」
    情景在眼前变换,那日牢中一字一句的承诺、深已入骨的情感,慢慢地从骨血之中满溢了出来,情绪之强烈、感情之深浓,叫兰罄一下子无法承受,整颗心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抓住了一样,让他跌坐在床头,无法自已。
    然后……然后他听见自己愤怒的声音说着:「那你呢?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宝贝小心肝?爹看见我都眼泛泪光了,但你却没有!」
    那声音虽是愤恨,听起来却像是孩子在撒娇一般。
    兰罄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说过那样的话,而且还是对着小七。
    最后他扯着小七的脸颊,将他的脸往两边拉开,小七被他弄得眼里泛出了泪花,他才满意地说:「好了,现在我也是你的宝贝小心肝了……」
    我也是你的宝贝小心肝了……
    他见着小七脸上的笑,竟是纵容的、是无奈的……
    「百里七――」太多痛苦与甜蜜的情绪翻涌袭来,一击接着一击,打得兰罄措手不及。
    头痛欲裂的巨大痛楚让兰罄猛地嘶声怒吼了出来。
    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半年多前在破庙里的相逢,之后几个月的悉心照料,每个月月圆他的急切,被喊作陈小鸡后他的莫可奈何,从来不曾离他而去的视线,一心一意为他而想的心思……
    明明就曾经有过那样的日子,明明答应过无论如何都不许离开他的,为什么他在京城说要离去,而且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时,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放手让他走远?
    他明知道他只是忘了还没想起来,为何却是那么容易便让他离开!
    时光转换,多年以前那场异变的场景又重回到了兰罄的脑海里。
    那年他利用了他,烟花盛开之夜一跃跃下墙头,逃离了令人作恶的皇城,把他留在了高墙深瓦后头。
    后来师父来接他了,他心有不安,于是让师父去皇城之中探一探,看看他死了没。
    最后,师父带回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腰以下血淋淋的赵小春,一个是脸被划得面目全非的他……
    那样的情景,叫他惊骇。
    他震惊得喊不出声,不明白他为何会被那样对待。
    后来他才明白,他害了他,让他代他受过……
    可是那人就是傻啊……都受过那样的亏了,却还以为自己欠他什么,这些年来面对他时总是低着头……而当年所受的伤,连提也未曾提过……
    兰罄在京城之时只记得那人叫百里七,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却忘了自己打那年起便决定,这个被他师父所收养、改了名的人,不再是皇城里那个人的儿子。
    他为他死过一次,自那之后,便是他的师弟,他所认许的一个人了。
    他待他的心,他想起来了。
    他对他的好,他也记起来了。
    「啊啊啊啊――」剧烈的头痛让兰罄嘶吼出声。d_a
    他的声音引来狱卒们的注意,牢内狱卒纷纷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小头儿你不要紧吧!」
    「是不是又犯病了啊!」有人慌张地说道。
    「那可糟了,小七哥现下人不在这里啊,怎么办怎么办!」
    「去找金忠豹国哥,拿迷药、拿迷药!」
    「找施大人跟南先生!找他们才对!」
    狱卒们乱成一团,慌得抖手抖脚,连要先出牢房才能找人来这事都忘了,只是在栅栏外头绕着彼此原地跑来跑去。
    兰罄愤怒得一拳打上牢房墙壁,可怕的是只一拳而已,那土墙竟在之后传来「砰砰砰砰」的连声巨响,而后便在狱卒们震惊惶恐的目光底下,墙裂了、碎了、倒了、塌了……
    冷风咻咻地从外头灌了进来,兰罄一双凤眸化得血红。
    难以宣泄的情感积在胸口,几乎要让胸口涨裂开来。他仰头朝天狂啸,愤怒地吼道:「陈小鸡,你居然胆敢一声不响地离开我――要是让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所有人见到这般恐怖的景象,都给吓得几乎傻了。
    第十九章
    一叶正在天香楼里算账,算盘打得是劈里啪啦响,账册上的数字也越加越大。
    十八省的天香楼远近驰名,卖的皆是天下第一香,口味皆为天下第一绝,上至王宫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来过天香楼的,没人不会被这楼里的珍馐美味所吸引。
    一叶算盘打到一半,心里想起小七。那小子回来了之后成天都是一副死样子,叫人担心得不得了。他心里盘算是不是直接跟宴浮华要人来算了,小七放在外头老让人欺负,想着想着,都心疼了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了些喧哗声。
    一叶帐也看得累了了,便开门打算到楼下看看,顺便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天香楼掌柜的急急走上楼来,一叶遂道:「楼下怎么这么吵!」
    掌柜的见着一叶,便喘着气说道:「二当家的楼下来了个客人,那客人不寻常,才一进来,连坐都没坐下,咱整座楼就都乱了。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哦?」一叶皱了皱眉头。「怎么个不寻常法?」
    掌柜的才要说,楼下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一叶探头下去,只见楼下有个身穿乌衣的青年,随手便将个是他两倍重的壮汉提了起来,往门外摔出去,接着又有个男子扑向他,而后那人也被摔到墙上,一整个惨不忍睹。
    一叶一见,当下便认定这个乌衣青年是来闹事的,他冷哼一声,手中描金翠玉扇一展,便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派风度翩翩地走了下去,边走边说道:
    「到底是哪路的英雄好汉,竟敢来天香楼闹事?你不知道咱这天香楼前头有官府罩着、后头有铁剑门撑腰,而且除这两者以外,天香楼的主子、玉叶公子我──也不是好惹的吗?」
    一叶话才说完,底下那乌衣青年一抬起头往他看来,一叶整个人就愣了。
    眼前这金冠束发,乌衣在身的青年有着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蛋,眸如点漆、眉若远山,尤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邪气中透露一抹天真憨然,让人看了就心猿意马,直想往前扑去。
    一叶看得口水直淌三千里。「美、美人啊──」
    兰罄挑了挑眉,说道:「你叫谁美人?」
    「自然是你!」一叶答得迅速。
    「找死。」兰罄嘴角掀起轻轻的笑,手中那绽着森冷寒光的粉末闪了闪,便要往一叶身上洒去。
    就在同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而后一阵声音喊着:「这是怎么了,怎么外头倒着个人?」
    那人入内后见着纷乱的大厅和四散的桌椅碎屑,惊讶地又喊:「到底怎么回事,被打劫了吗?」
    掌柜的一见着小七,便喊:「七爷回来了!」
    小七点了个头,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而他身后则跟着个沉默的男子,那男子左边空荡荡的少了一臂,安静地走在小七身后,气息淡漠得只要不开口,便没人会察觉他的存在。
    小七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哪个没长眼的竟敢来天香楼闹事,绝对是不想活了!」
    「你说谁不想活了?」兰罄缓缓转过身子,和从外头进来的小七面对面。他朝小七笑了一下,可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小七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兰罄,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声音斗地高了起来,整个人也颤了。他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兰罄佞笑一声。「陈小鸡你好啊,偷偷跑到这个地方来!衙门里被人叫作小七大人不满意是不是,现下居然要人叫你七爷了,啊!」
    小七鹊夭恢该说些什么,他眼神游移不定,而后才低低地喊了一声:
    「师兄……」
    「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啊,嗯?」兰罄尾音拉得很长,那是他动怒的前兆。
    「那个……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小七手足无措,一会儿握了握手里的扇子,一会儿拉拉衣o,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兰罄。
    一叶见着小七和这陌生客人两人竟讲起话来,疑惑地道:「小七,你们两人认识?」
    小七困难地点下头,他先对一叶说:「这位是归义县县令之子,施小黑大人。」而后再对兰罄说:「这是我小哥延陵一叶,也是这间天香楼的主人。」
    一叶一对眼珠子直直盯在兰罄脸上,笑一笑,擦擦口水后说:「原来是官差大人,失敬失敬!」
    「我不是官差大人!」兰罄撇了撇嘴。
    「啊?」一叶呆了呆。
    「我是仵作大人!」兰罄说。
    「啊啊,原来是仵作大人,一样失敬、一样失敬!」一叶急忙说。d_a
    「哼!」兰罄冷哼了声。
    一叶对小七说:「小七啊,你这朋友生得真是……唉……天仙都没这么美,你这小子真是有福气,得认识这么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人儿啊……」
    一叶这人向来就喜欢美人,看着兰罄那张精致的容颜,说话时人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靠了过去,而且靠过去之后,手也伸了出去,心里想着兰罄那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肌肤摸起来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兰罄在这时轻轻拂了一叶探来的手背一下,而后朝他淡淡一笑。
    美人笑靥如花,一叶被兰罄这么一笑,简直整个人魂都飞掉了。他也不停地朝兰罄笑,直至那被摸了的手似乎怪怪的,还有些麻,而后他将手举起来一看……
    「娘啊,俺的手怎么变黑了!」一叶鬼叫了一声,整个人抖了起来。
    兰罄佞笑道:「不只变黑而已,再过一个时辰,你的手便会从指甲开始,一片一片剥落,而后由指尖烂到手腕,接着蔓延全身……」
    兰罄还没说完,一叶就尖叫出声。「小七你交这什么鬼朋友啊──」
    小七早在一叶被兰罄摸着的时候,就开始往身上掏解毒丹药,后来他及时找到了一颗雪莲丸,便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向前去把一叶拉开,然后将解毒丸塞到他嘴巴里面,焦急地说:「嚼一嚼,吞下去!」
    一叶努力地嚼了嚼,然后和着口水咽了下去。「苦死了!」他再度大叫。
    跟着不到片刻,一叶手上那阵黑气便迅速退了下去,小七见一叶没了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小七才松懈下来没多久,他的耳朵便传来一阵剧痛。
    「痛痛痛痛痛!」小七唉唉叫。
    兰罄扯着小七的耳朵,愤怒地说道:「陈小鸡你好啊──居然敢帮外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七一边喊一边叫:「他不是外人啊,他是我哥!」
    兰罄根本不听小七的解释,他更为愤怒地喊道:「还有,你居然还敢趁我没注意的时候离开我身边,我不是说过你若真敢逃走让我好找你就死定了!你这只鸡居然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啊?」
    兰罄力道加大,小七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七喊着:「掉了掉了,师兄我的耳朵啊──要被你拧掉了──」
    「拧掉最好!」兰罄怒道:「像这种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的耳朵,留着根本没用!」
    「啊啊啊啊啊啊──很多人在看啊──」小七直哀嚎,一整个就是又痛又丢脸!
    「小七!」一叶一见小七被人欺负了,连忙便要过去救人。
    小七眼角余光见一叶要过来,急忙吼道:「逐日把你主子看好,别让他过来!」
    一直隐在小七身后的逐日瞬间身影便是一闪,挡到了一叶面前,将他拉离小七与兰罄身边。
    「喝!」一叶被突然出现的逐日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逐日被小七挡着,所以他一直没看到他。
    听着逐日轻轻一哼时,一叶那个悔恨啊,如果知道他心肝儿在场,他是绝对不会去调戏兰罄的!
    这头,小七泪眼婆娑地看着兰罄,但当他瞧清楚了兰罄的模样时,心里便是一整个大大吃惊。「怎么又疯了?」他叫道。
    小春之前不是才把这人治好了吗?难不成又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又走火入魔了!?兰罄像是不想让小七有机会逃跑似地,发狠拧着小七的耳朵。小七忍着剧烈疼痛,痛苦地说道:「耳朵要掉了、真的要掉了啦!师兄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擅自离开您身边,让您老好找!师弟真知道错了,您能不能看在我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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