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儿？你之前怎么不说？”女汉子愣了一下，有些不安地问道，“上回你……不，阿姨她打电话过来……”
    “啊！打电话了？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娘炮急了，一把抓住女汉子的肩膀道。
    “轻点儿轻点儿！”女汉子连忙挣脱娘炮，“被我糊弄过去了嘛，也就没提这个……”
    “糊弄？你居然能糊弄过去？绝对不可能！”娘炮连连摇头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当时还是邱芸跟我一块儿听的电话呢！”女汉子不解道。
    “那就不奇怪了！”娘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干嘛那么紧张？”女汉子更加不解了，“不就是个报平安的电话么？”
    “没那么简单的！”娘炮道，“我妈为了让我外语好，她从我上幼儿园起，就很少跟我说汉语了……”
    “啊？”女汉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娘炮无奈地点点头道：“我妈是外语系的副主任，还是导师，她一开口，英语、法语、塞尔维亚语和阿拉伯语轮番炸过来，劈头盖脸啊！小时候那会儿，我妈说孩子幼年是语言形成期，从小说外语，长大了就不用花太多功夫学，结果四门外语轮着跟我说，早上起床说英语，中午接我说法语，下午送我说阿拉伯语，晚上回家就是塞尔维亚语……那时候我根本就听不懂啊！整天被我妈训得哭，最后还是我爸受不了了，跟我妈吵了一架，我才算‘减负’了，但打那时候起，我妈就只跟我说英语，直到我过了雅思才放过我了，就算如此，偶尔还跟我来这个，说是怕我忘了吃饭的本事……好险啊，幸亏我妈没想着跟邱芸来段‘伦敦音’，否则……”
    女汉子只觉得自己腿已经发软了：尼玛这是想玩死人还是想怎地？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妈么？这是亲生的么？尼玛老子狂背了一个月了，才勉强复习到初中水平的英语，可这个现成的亲妈却是要直接来段儿“伦敦音”啊！老子还活不活了？
    “你动作要快点了，”娘炮表情不自然道，“要不然过年放假你肯定要回去，那时候你绝对死定了……”
    “这完全不可能啊！”女汉子哭丧着脸道，“就半年时间，你让我从初中水平变成‘伦敦音’……到厕所里轮着蹲还行，伦敦音肯定不行！”
    “走一步看一步吧……”娘炮也知道，半年之内把“初中生”变成“伦敦音”会有多难，只得道，“大不了今年找个借口……比如在石家过年，先糊弄过去，明年你一定要搞定！”
    “我尽量吧……”女汉子唉声叹气。
    娘炮严肃道：“必须努力！你知道的，我以前是个乖乖女，对不对？”
    “嗯。”
    “我的家教很好，对不对？”
    “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
    “这意味着我妈会非常严厉！”娘炮叹息道，“一个家庭里，如果母亲严厉而苛刻，那么女儿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如果父母都是通情达理，那么女儿就会跟你一样……是个女汉子。如果我一辈子都变不回女人，我最怕的就是碰上我妈，因为她的严厉只有我知道……如果一定要结婚，我宁可找个通情达理的丈母娘……”
    女汉子愣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初阿姨同意你跟你未婚夫的婚事，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石家的产业？”
    “肯定是了……”娘炮有气无力道，“我妈很早就说了，她的女儿将来一定要留学、移民，再怎么样也得嫁个有钱的老外；后来我爸说，养了这么多年的心头肉，他才舍不得就这么白送给洋人，我妈才没话说了；但我妈在我考取大学之后就很留意同事或者朋友家的同龄男孩里，那些有资历背景的、考上公务员能升得快的、家里有条件让他做大生意创业的……反正肯定不是仓库保管员，你明白我的意思。”
    “呃……我懂……”女汉子一嘴苦涩。
    “后来秀珠姐找上门，说起她的身世，我们才知道秀珠姐是个养女，而石家则早就规定了，未来石家所有的产业全都是俊涛的，秀珠姐只不过是暂时代管而已，”娘炮继续道，“说了这事儿之后，秀珠姐就说想让我当她的弟媳，未来的石家就全部交给我打理。我妈想了几天之后就答应了，说是石家虽然不是豪门，但是产业也已经不小了，等将来我接手之后，让我爸发发力，他执教几十年，门生故吏遍天下，尤其是mba班，当年的学生如今要么是个老总要么就是个地市级的领导，随便谁开个口就足够让公司的订单源源不断了……”
    “这难度……”女汉子倒吸一口凉气，“不亚于指挥八旗兵全歼八国联军啊……难怪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发愁……”
    “你知道就好！”娘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我都说出来，我心里舒服了，但是这个愁，就得你跟着我一起承担了。”
    女汉子眉头一拧，握紧拳头挥了挥道：“加油！我就不信，我们不能走出自己的路！”
    娘炮挺意外：“你信心很足啊？”
    “我高中外语不好，不代表语文不好，”女汉子翻了白眼道，“‘男人可以被打败，但不可以被征服’，你看，如果换成以前，你会相信你能每天跑十公里，还能用四十公斤的杠铃做五组仰卧推举么？但是这个身体现在做到了，而且例假期间照样能做到！没有人能让你输，除非你自己不想赢！”
    娘炮怔怔地看着表情坚定的女汉子，有些意外地笑了：“你一直都没机会谈恋爱……难道是老天故意留给我的么？”
    “什么意思？”
    “我觉得，刚才那个王老师的话，确实很对很对……”娘炮神秘道。
    “哪句话？”
    “你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真要娶了你，确实省心！”娘炮看着女汉子笑了，然后迈开自信的步伐朝材料市场的大门内走去。
    “唉！等等！”女汉子直接追了过去，嘴里却还在喋喋不休地问，“我还有话没问呢！当初让你跟石俊涛订婚，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秘密！”
    “你喜欢他？”
    “也是秘密！”
    “那你现在还喜欢？”
    “还是秘密！有本事你咬我啊？”娘炮笑了笑，撒开腿跑了起来。
    女汉子一跺脚，大喊一声：“站住！”直接追了上去。
    两个人在市场内追追闹闹，跑跑停停，拖延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秦月的板材店。老店新招牌。这家店原先似乎是做灯具生意的，店门外的玻璃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掉的各种灯具的价目单。推开门，店内则是用来展示的样品，最里面是一个临时隔断的办公室，秦月正在里面扫地擦桌。看到两人进店，秦月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擦了一下汗，打开空调让两人进来坐。
    “这是我们店的供货单，还有……这个，所有货品的规格，”秦月也没客套，直接打开一个文件夹放到了娘炮面前，“市场那边有个门脸，那里的几个师傅是专门开叉车的，我现在刚刚起步，没这个资金买叉车，也养不起专门的叉车师傅，要出货的时候，你去通知叉车师傅来帮忙，一趟是五十块，如果你觉得这五十块你自己能挣了，可以自己搬……”
    娘炮认真地听着，一边点着头。
    “还有，我能开的工资不高，一个月五百……”
    “五百？”娘炮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他感觉“五百”这个数字，对于“工资”而言有些低了，这不是工资，这是低保啊……
    “不少了……”女汉子低声提醒道。
    “唉？”娘炮奇怪地看了女汉子一眼，再看看秦月，眼神中也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个月保底五百，也就是说，这个月如果月姐一个生意都没谈下，五百等于是你白拿……”女汉子低声道，“至于叫你去送货，当然有送货的说法，跟加班费差不多的……这明显是体力劳动的规矩，多劳多得，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谁在生意不好的时候养闲人？月姐也没让你天天来上班啊，对不对？”
    “想不到菲菲姑娘懂得挺多！”秦月不着声色地捧了女汉子一句，接着问道，“听丽丽说，你们最近比较缺钱？”
    女汉子点点头道：“有一点……我们像攒点钱……”
    “买婚房？”秦月问道。
    “不！不！”这话问得女汉子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想拿下一个铺位，小兵一直想开一家自己的健身房……”
    “哟，这得花不少钱呢……”秦月眉头皱了一下，“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我这铺子还是租来的……你们居然想着买铺？我回本地之前做过一些调查，咱们市的中心房价是8000左右，中心铺位的价位怎么说都得是房价的双倍吧？一家健身房，就算再袖珍，总得四五百平米吧？已经不能再小了……买铺，你们的钱够么？”
    娘炮和女汉子面面相觑：照这么计算，打一辈子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