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都知道大东现在是摄政王伍子昂的天下。再加上伍子昂“夺权”之后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为民,就算有人想反对他,除了夺权一事之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藉口。自古以来,伍子昂怕是最贤明的“佞臣”了。
而此时,大东朝最有权势的佞臣正牢牢地牵着太上皇的手往山顶攀登。他会不时地叮嘱太上皇注意脚下;会不时地询问太上皇累不累;会不时地掏出帕子让太上皇擦汗。又有谁会相信他是野心勃勃的佞臣呢?哪怕他是做给别人看,那秦歌脸上的表情却也做不得假。秦歌是幸福的,真正的从内到外都沉浸在幸福中,所以他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幸福的笑容、他的眉眼间也透着旁人能看出来的幸福。那夺权不夺权,逼宫不逼宫,就暂且不用去管了吧,因为他们的太上皇怎么看怎么都身处安逸的幸福中。
太阳升起,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众人的身上。秦歌再一次停了下来,喘气。他的面前,一人回头看着他,金色的光芒令那人脸上的关切是那么的明显。接过对方递出的帕子,秦歌擦擦汗。若不是有太多的外人在场,他根本无需自己擦汗。
“歇歇吧。”祭天不能喝水,伍子昂从温桂手里拿过水壶和乾净的丝绢,沾了一些水抹在秦歌的嘴唇上。熟知两人关s的人都一脸的平静,而其他人则再次因摄政王的举动而震惊。
“回宫之后真得锻炼锻炼了。”体力明显不如从前,秦歌主动伸出手:“一鼓作气,再歇下去我更走不动了。”
习惯的亲垦杂锞驼饷疵傲顺隼矗秦歌甚至没察觉到自己用了“我”而非“寡人”。把水壶和丝绢交给温桂,伍子昂又握住秦歌的手拉着他继续向上攀登。两人之间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跟着的大臣们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还在消化太上皇刚刚的那句话。
瞟一眼呆愣的众人,伍子昂在心里笑,这样就傻了,那以后他们知道了真相会变得怎样?他异常的期待。
不管那些傻愣的人,伍子昂带着秦歌一步步地登上山顶。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后,伍子昂带着秦歌站在了祭台前。秦歌累得直喘气,伍子昂的手始终牵着他,直到礼官说祭祀开始了,他才放开秦歌的手。没有后退,伍子昂就挺直着脊背站在秦歌的身边,和秦歌一起焚香、献祭。这是秦歌的意思,他早就说过,要和伍子昂一起俯瞰大东的万里河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太上皇和摄政王k肩站在祭台前虔诚地向上苍祈求大东这一年的平安时,许多官员都莫名的眼眶热辣。直到许多年后他们方才明白过来,那两人彼此间的信任与深情根本不会被任何外在的假象所掩盖。那是发自他们内心深处的牵绊,这种牵绊甚至会影响到他人的感觉。这一刻,他们就是被这种牵绊所感染了,不仅不会觉得那里站着一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佞臣,反而会觉得那两人是一体的,是这天下共同的王,共同的霸主。
插入焚香,秦歌和伍子昂一起在祭台前跪下,向上苍祈福。两人神色平静,可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两人用了近八年的时间、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心力才走到了这一天,走到了可以k肩登山、k肩祭天的这一天。遥想这八年来的辛苦与辛酸,伍子昂很想把身旁的人紧紧搂在怀里,亲吻他、在他的耳边诉说一句句他爱听的话语。这人对他的爱是那样的深沉也是那样的浓烈。若是别的帝王,在一开始就会把他锁在深宫,让他做一名男宠,最多不过男君。可这人不是,这人哪怕自己委屈都不会让他委屈、让他难堪,更不要说,这人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为他生下孩子。
“上苍,我不求来世富贵,只求生生世世能与秦歌相遇相伴、白头到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自己的祈求,伍子昂虔诚地向着上苍磕了三个头。
秦歌的心窝涨得满满的幸福,把焚香举过头顶,他同样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祈求:“我秦歌,生生世世只愿与伍子昂相伴,不论男儿还是女儿身,我都希望能为他生儿育女。”
焚香举过头顶三次,插入香炉,再磕三个头,秦歌忍着亲吻一人的j望,在对方用力的搀扶中站了起来。
侧身,对眼眶发红的人微微一笑,秦歌压下满腔的爱意淡淡地说:“摄政王,与寡人去看看大东的河山吧。等皇上长大了,你要带他来这里,把这大东的江山交给他。”亲手交给,你的儿子。
伍子昂扶着秦歌手臂的手下移,握住了秦歌的手,声音低哑地说:“臣,会的。等皇上长大了,臣会把这江山的一草一木都交给他。皇上,也是臣的儿子。”他会亲手把这片两人共有的江山传到儿子的手里。
不管自己的话会引来怎样的震u和怀疑,伍子昂握着秦歌的手和他一起走到山崖边。两人站在一起,指点脚下美好的河山,伍子昂低声发誓:“秦歌,我一定要在这里告诉世人,我,是你的皇后。”
秦歌扭头,他回眸的一笑,刻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我不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近乎于绝望的爱情,我要的是“朗朗笏板,在朝之上。万岁吾皇,臣子好逑”的生世相伴。谁说君臣相恋是大忌,谁说男儿生子是逆天,他与他偏偏要打破这禁忌、要扭转这天命。
“子昂。”沐浴在阳光中,秦歌要求,“别让我,等太久。”
没有问等什么,伍子昂笑了:“臣,遵旨。”
“太上皇、摄政王陛下,该下山了。”温桂适时出声。
伍子昂牵着秦歌的手转身,恭敬地说:“太皇,臣扶您下山。”
没有看那些傻眼的大臣们,秦歌陶醉在这一刻的浓情蜜意中。他又何尝不期待,期待着那一天,身旁的这人向世人宣告他与他的关s。他等了十五年,等来这人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有足够的耐心等这人成为他的皇后。
※
若干年后,刚刚卸任摄政王的梁后伍子昂偕同久未露面的太上皇再一次重登天御山。跟在两人身后的大臣们各个一脸的怨怼。想他们被骗了这么多年,能不怨么。这一回,梁后伍子昂不再掩饰他的身份,一路上他要么搂着太上皇的腰,要么在太上皇耳边说些话逗对方笑。大臣们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是祭天呢还是郊游呢?
“秦歌,累不累?”
“还好,每日在院子里舞舞剑还是管用的。”
和梁后一样,秘密说出的太上皇也不掩饰自己对某人的心思了。那脸上的笑看得臣子们是胸顿足。太皇啊太皇,您也太痴情了吧,就为了这么个模样不怎么地的男人您就放弃了皇位。您要封他为皇后也不是不行啊,我们又不是那些老迂腐,您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哪怕再纠结也会同意啊,您为何要退位呢?您怎么就忍心看我们被皇上欺压呢?
唉,这皇上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呢?心思琢磨不定就不说了,简直就是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把他们玩死誓不罢休啊。唉唉唉,梁后啊,求求您出山吧,看在我们衷心跟随您的份上,您还是别当皇后当摄政王吧,有您管着,皇上兴许能收敛一点。
想到那位拿撒娇当饭吃,擅长扮猪吃老虎,又小心眼爱记仇,喜欢折腾他们的新皇,众位大臣们就欲哭无泪。这皇上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了?怎么就一点都不像太皇呢?据说早就过世的贵妃娘娘也是一副好性子啊,这皇上怎么就是这么个性子呢?
看着前方的那两个亲亲我我的人,被新皇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大臣们不禁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内阁的几位大臣们眼神互相传递了一下心思,再看看那两个还在那边旁若无人的恩爱的人,几位大臣们轻轻点点头。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请摄政王出山,不然这么下去,他们要不被累死,要不被新皇折腾死。
k不知道臣子们在打什么主意,终于登上山顶的秦歌和伍子昂没有先去祭祀,而是走到的那处山崖上,当着百官的面,伍子昂大声喊出:“我是秦歌的老婆――!我是秦歌的老婆――!”
百官震惊,甚至有官员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是秦歌的老婆――!我爱秦歌――!我爱秦歌――!”
阳光下,秦歌笑得是那么的幸福。山谷u,伍子昂双手抱住他儿子的“母亲”,在俯瞰江山之地,在那人的嘴唇上深深地印下一吻。
“秦歌,我爱你。”
秦歌醉了。
“子昂……”
“秦歌,我爱你。”
“……我也爱你……”
紧紧相拥,这一刻,他们之间再无任何的阻碍。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刺得众人睁不开眼。那两人一个君,一个臣,却在这里告诉世人他们不是君臣,而是夫妻。
“太上皇……摄政王陛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不管是头晕的还是呆愣的人都跟着喊了出来,k齐齐跪下。
“太上皇……摄政王陛下……”
一人扭头看去,咧嘴笑道:“我不是摄政王陛下,我是梁后,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伍子昂,生生世世只会爱一人,那人便是我的皇上。”说罢,他低头,吻住另一张笑开的唇。
生生世世……只爱一人……
秦歌没有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他只是用行动来告诉所有人他对伍子昂的心。不再避讳,他紧紧抱住身前的人,没有躲开对方落下的深吻。生生世世,他也只爱一人,那人,便是他的梁王,他儿子的亲生父亲。
温桂哭了,孔谡辉的眼里有了热泪,冯维洲哭了,梁州七贤哭了……许多人哭了……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到死都不会忘了此时此刻发生在天御山顶上的事。那一天,没有人可以平静;那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失眠了,一直到他们回到京城都没有缓过劲来。
不过一个月后,原本放弃的大臣们却再一次上书,恳请摄政王出山。没办法,他们虽然感动于太上皇和梁后之间的深情,可是和自己的小命相比,那根本不算什么。面对新皇层出不穷的折磨,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唉,皇上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谁了?怎么就这么喜欢折腾我们呢?老太师,您说呢?“老太师手里的画笔抖了抖,语气不祥地哼了句:“像他爹!”
皇上他爹?那不是太皇吗?问的人更糊涂了,皇上的性子哪里像太皇啊!要说像摄政王还差不多。唉,看来老太师也老了。算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赶紧把那个不务正业的摄政王请回来才是真的。
至于何时能请回来,就要看正沉浸在“新婚”中的梁后什么时候良心发现了。
番外二 泼皮
第一章
京城的大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了,给原本应该炎热的暑日带来了阵阵的凉爽。可对大东朝的官员和百姓来说,他们却希望这场雨赶快停了。雨水过多,河水势必泛滥,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停的大雨使大东南部的五个郡县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洪灾。朝廷的重臣们已经连着七八天没顾得上回府了,内阁更是忙碌异常,西暖阁的烛火彻夜不熄,不时的有大臣拿着刚获得的奏报进去禀奏,也不时的有大臣拿着新的旨意下去传旨。皇宫内的气氛紧张而严肃。
时乃广丰八年的七月,把持朝政已八年的摄政王伍子昂在西暖阁与几位大臣们商讨水灾一事。伍子昂夺权以来,大东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哪怕是有灾难,也是些小灾小难。像这种惊动朝野的大灾还是头一回。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的摄政王眼里满是血丝,胡子也因忙碌而显得拉里邋遢的。但没有人会去管摄政王的胡子,只求这场雨赶快结束。
八年来,摄政王已经俨然成为了大东的帝王。他勤政爱民,虽然有点小心眼,不过都无伤大雅。可以说,摄政王不仅没有毁掉大东的繁盛,反而使大东的声望更上了一层楼,也因此,朝中无人再去谈论八年前的那场令他们至今都很胡涂的逼宫一事。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太上皇在那次“中毒”之后身子不如从前,为了让太上皇安心的静养,伍子昂才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辅佐幼帝的目的,不然伍子昂也不会让林甲子做幼帝的夫子,还不早把幼帝关起来了。
又下了几道指令,伍子昂疲惫地揉揉眉心,在宝座上坐下。今年的这场水灾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雪灾。那时候,他还远在梁州。刚登基没多久的秦歌要一人面对那场大灾,该是多么的心力憔悴。现在的大东国库充盈,朝臣们一心为国,他都还觉得疲惫不堪,那人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
“摄政王陛下。”有人在外头轻轻喊了一声,伍子昂回神:“进来。”
一人提着食盒,掀开门帘,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到这人来了,伍子昂开口:“诸位大人先下去用膳吧,晚些时候咱们再继续商议。”
还在屋里的大臣们对此情形都是了然于胸,到了摄政王吃饭的时候了。他们也不多留,马上离开。忙了一天,大家也都饿了。
来送饭的人是仁心堂的小太监,他也不多话,把饭菜一盘盘地拿出来摆在桌上,然后就退下了。伍子昂上炕,盘腿坐好,拿起碗筷吃了起来。虽然他就在宫里,可最近忙得却是连回仁心堂和秦歌、儿子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秦歌心疼伍子昂,每日都派人准时给伍子昂送来饭菜。每当这个时候,伍子昂的疲惫就会瞬间少了许多。有爱人的支持和体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这么想着,伍子昂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抓紧时间。
仁心堂内,秦歌站在窗边看着从天上下来的没完没了的雨水,眉心紧蹙。虽然他早已不管朝政,但他毕竟是太上皇,是这大东真正的王者,又岂能不忧心。伍子昂在朝堂上与朝臣们商议救灾一事,夜晚秦歌则躺在伍子昂的怀里给他出谋划策。伍子昂心疼秦歌,秦歌又岂会不心疼伍子昂。自从水灾发生之后伍子昂每天忙得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秦歌很心疼,也很担心伍子昂的身体。
派人给伍子昂送去晚膳,秦歌的晚膳却是一筷子都没有动。有人掀开门上的竹帘走了进来,秦歌听到了声响,转身。
“皇帝哥哥。”来的人是何欢。
秦歌的神色放缓,走向饭桌,并问:“用膳了吗?”
“没有。我知道今晚伍大哥不回来用膳,我就过来陪皇帝哥哥用膳。”看一眼没有动过的晚膳,何欢走到桌旁摸摸盘子,有点凉了,他马上叫人进来把饭菜拿出去重新热一热。看着懂事了不少的弟弟,秦歌的心里格外的欣慰。
饭菜很快热好了,秦歌和何欢坐在桌旁慢慢吃了起来。何欢有自己的寝宫,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在寝宫里和阎涣一起用膳,不过也会过来陪秦歌用膳。秦歌始终觉得阎涣配不上自己的弟弟,再加上阎涣的身份一直都是何欢的贴身侍从,所以何欢陪皇帝哥哥吃饭的时候也不可能带上阎涣。虽然不喜欢阎涣,但秦歌始终还是疼弟弟的,何欢喜欢,他也就勉强接受了。
在儿子还小的时候,秦歌就是把他交给阎日他们去照顾,现在儿子长大了,秦歌也更不喜欢儿子粘着他。所以尽管儿子还跟他们住在一起,但吃饭的时候却是各吃各的,伍子昂会隔两天把儿子叫过来培养培养父子感情。
给皇帝哥哥夹了一道菜,何欢宽慰道:“皇帝哥哥,水灾的事情急也急不来,您也不要太焦心。我给表哥去了一封急信,让表哥送些粮食草药到灾区。”
秦歌微微一笑,给弟弟也夹了一道菜:“你有心了。”
何欢认真地说:“皇帝哥哥,我笨,也帮不到你和伍大哥什么。这阵子伍大哥无法陪你吃饭,我天天来陪你。”
秦歌的笑加深:“好。不过别总说自己笨,我秦歌的弟弟怎么可能笨?你只是不擅长朝堂上的事情罢了。”
尽管知道皇兄说的是宽慰自己的话,何欢还是欣喜不已。弟弟如此懂事,秦歌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是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急也急不来。暂时抛开这些烦心事,秦歌和弟弟边聊边吃了起来。
门边,有个孩子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偷听屋里的动静。听到父皇和皇叔聊得挺起劲,他吐了口气,然后直起腰背离开了。墙角,孔谡辉窝在那里闭目养神,似乎没发现那个孩子。在对方躲回自己的屋里后,他微微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容。
进了屋,孩子就嘟着嘴往软榻上一躺,抬起脚。一人马上弯腰给他脱鞋。看着房梁,孩子开口:“果然把欢欢皇叔叫过来是对的。爹爹每天很晚才能回来,父父也是心事重重的,如果这雨再下下去,我怕父父就想起我的功课和武功来了。”这个孩子是谁?自然不用多问,就是喜欢在功课和武功上偷懒的秦嘉佑小皇帝。
这秦嘉佑小皇帝很聪明,也许是因为他是从男人的肚子里出来的,他聪明的连一向严谨的老太师都不止一次地在秦歌的面前夸他。不过为了不让某人太过骄傲,老太师从来不在秦嘉佑小皇帝的面前夸奖他,而是更加严格地督促他。可就在老太师和父父的严加管教下,我们的小皇帝还是能找到各种机会偷偷懒、四处溜达溜达。套用老太师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小皇帝的性子“像他爹”!
秦嘉佑可以说是阎日一手带大的。秦嘉佑已经九岁多了,这九年多里阎日每天都睡在小皇帝的屋里守着他、保护他。他自然清楚他的这位皇帝陛下有多么害怕太上皇了。
给皇上端来一杯热茶,阎日拐着弯劝道:“太皇和摄政王陛下忧心水灾一事,自会心焦,尤其是太皇。皇上不如主动去找老太师,这样太皇知道了心情也会好一些,今后也就更会放心皇上了。”
“要我主动去找老太师读书?”秦嘉佑坐了起来,“他每天给我布置的功课已经够多了,我才不要自投罗网。日日,难道你也想我天天都钻在书堆里吗?我什么都学会了,还要那些大臣们有何用?”
“皇上。”阎日第无数次地提醒,“您又忘了自称‘朕’了。”
秦嘉佑嘟嘟嘴:“我记得记得,你别总提醒我,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
皇上不高兴了,阎日闭了嘴,把茶水递过去。秦嘉佑就着阎日的手喝了茶,然后说:“欢欢皇叔离开后你告诉我。”
“是。”
阎日拿着茶杯出去叮嘱在外头的申木,秦嘉佑躺在榻上抱怨:“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赶快让爹爹回来陪父父吧。”
在屋里等了一个时辰,得知皇叔离开了,秦嘉佑整了整脸上的表情,一副乖乖模样地去了父皇的寝宫,给父皇端茶倒水,哄父皇开心。他知道自己是父皇生下来的,五岁那年就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在父皇的面前他一向乖巧,万一惹得父皇生气罚他背书蹲马步就糟糕了。背书虽然不难,可蹲马步却会累死人。
果然,刚被弟弟陪了半天的秦歌又被儿子哄笑了。儿子难得如此乖巧,秦歌问了问他近日的学习情况后就让他回去歇着了。其实秦歌岂会不知儿子心里的小九九,儿子是怕他这阵子心情不好抓他吃那些他不爱吃的菜或是让他背书。这一点上,儿子是完完全全袭承了某人的泼皮性子。不过在这种时候,儿子就算有着别的目的,但肯这样来哄他,秦歌还是高兴的。
父皇很高兴,秦嘉佑放心了,完成了夫子布置的功课后他是绝对不会再做多余的事的,所以最怕的就是父皇抽查他的功课,万一什么地方说错或背错了,他可要被罚十倍甚至百倍呢。
回了屋,秦嘉佑踢了鞋扑到了床上。阎日亲自端来了热水给皇帝洗漱。秦嘉佑躺在床上只管伸出脚就有人给他洗脚擦脸擦手,张开嘴,就有人给他洁牙,就是他的父皇都没这么被人伺候过。
“日日,下棋。”
盘腿坐在床上,还不困的小皇帝要求。阎日把水盆端出去,回来后从书架上拿来象棋,放在床上。对于大东正在发生的水灾,小皇帝并不着急。老天爷要下雨他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有父皇和爹爹在,这些事还轮不到他操心。
“不许让我哦,不然我罚你。”对阎日下了命令,秦嘉佑先出棋。
阎日的棋艺在小皇帝的训练下可谓是突飞猛进,他很想皇帝陛下赢,可是他不敢“做手脚”,他的皇帝陛下可是精明得很呐,一点破绽都能被他瞧出来。
下了三盘棋,赢了两盘的秦嘉佑困了,把手上的棋子一丢,他向后一栽,就是要睡了。阎日收拾了棋盘,给皇上盖上薄被,然后放下床帐。秦嘉佑闭着眼睛,往床内挪了挪,不一会儿,一人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躺在他的身旁,盖上另一条被子。
拿过昨晚只念了几页的书,阎日翻开,继续往下念。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小皇帝翻个身一手搭在他的肚子上,就没了动静。
阎日念得不快,一边念一边注意着身旁的人。渐渐的,那人的呼吸平稳了,放在他身上的手放松,阎日这才阖上书,掀开床帐挥灭烛火。平躺着一动不动,阎日闭上眼睛。尽管被皇上要求和皇上同榻而眠已经四年了,他还是无法适应。他是奴才,怎能睡在皇上的榻上。带着深深的不安,阎日的意识慢慢飘远。
半躺在床上,秦歌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一炷香后,他放弃了,扬声喊:“申木。”
“奴才在。”还未歇息的申木很快走了进来。
“你亲自去西暖阁一趟,若摄政王没有和大臣们议事,你让他回来;若在议事,你告诉他,早点回来。”
“是。”
申木出去了,秦歌从床上下来。雨还在下着,他推开窗子,让凉爽的雨气吹走自己心里的烦躁。在他还是皇帝的时候,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的他受得了这样日日辛劳,可如今,他却受不了伍子昂这般的辛苦。一直以来,他都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只是他很幸运,他爱的人对他没有异心,对这江山比他自己还要上心,他知道的。那人不在乎会不会被人骂,却非常希望他能做一位名留青史的皇帝。可那人忘了,在他允许那人对他逼宫夺权时,他就不可能名留青史。
不是不满,而是不在乎。他不在乎身后人怎么说他,他只在乎这一世,如果可能的话,下一世,生生世世,他都能和那人在一起,能为那人生儿育女,能和那人白头到老。他要的不是名声,而是那人的心,那人的爱。
等了有半个多时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歌关窗转身。有人走进来了,绕过了屏风。看到那人,秦歌的眉心拧了起来。
“秦歌,怎么了?什么事急着让我回来?”带着一身雨气的伍子昂快步走到秦歌的面前,眼里是挂念。而他眼底的青色却格外地戳人眼,戳秦歌的眼。
抬手擦了擦伍子昂头上的汗,秦歌淡淡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你回来休息。我不想水灾过了之后你却累倒了。”
伍子昂脸上的挂念立刻变成了被“老婆”心疼的喜悦。双手抱住秦歌,他老脸厚皮地说:“我还当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你想我了。”
秦歌抬手掐住伍子昂的脸颊,神色稍显冷淡地说:“是啊,我是想你了。你有多少个晚上没有陪我入睡了?有多少天没有陪我好好吃顿饭了?又有多少天没跟我好好说过话了?我知道水灾一事迫在眉睫,但你不过是一个人,有些事交给大臣们去处理即可,是谁以前跟我说过,把什么都自己揽在身上,那要那些大臣还有何用?这才不过几年摄政王陛下就忘了,还是说摄政王陛下很享受大权在握的满足感?”
就算伍子昂有这种满足感他也不敢说,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知道自己这阵子冷落了“老婆”,伍子昂赶紧安抚:“我错了我错了,皇上饶命。我今晚就好好陪皇上聊聊天,陪皇上睡一觉。”
秦歌松开掐着伍子昂的指头,不跟他闹了,而是心疼地说:“你看你累的,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你累坏了。子昂,我答应你不问政事,但这种时候你就别坚持了。我还等着有一日你光明正大地带着我走在宫外,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皇后呢。”
伍子昂低头温柔地吻上秦歌的唇,他又怎不思念这片柔软,思念这人身上的味道。只是这该死的雨也不知何时会停。
在彼此失控前,秦歌退开,捧住伍子昂的脸说:“你去床上歇着,我过去。”
“不要。”伍子昂抱紧秦歌。秦歌不忍他辛苦,他又怎舍得让秦歌去操心。秦歌握住他的手,说出他刚才考虑的一件事:“子昂,明年子君就十岁了,我想让他明年就正式登基。”
伍子昂马上心疼地说:“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但现在总觉得子君还小,明年就让他登基他会不会太吃力?我也舍不得子君这么小就受累。”
秦歌轻轻摇了摇头,说:“子君的性子看似乖巧却心眼极多,又爱乱来,不如让他早点定定心。有皇位绑着他,有大臣们约束着他,对他反而是件好事。再说,还有你我,他能累到哪去?而且都十五年了,再拖下去你何时才能做我的皇后?你我为子君打下了这片江山,剩下的事也该交给他了。”
伍子昂确实渴望着尽快挑明他和秦歌的关系。姑奶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和秦歌的关系公开了,那儿子的事情他也就好跟姑奶奶说了。另外就如秦歌说的那样,儿子的性子鬼灵精怪的,又是从小被宠到大,若再等个十年让他登基,他怕是更没人能管得了了。
沉思了许久,伍子昂点点头:“好,就听你的。我也想让他们知道我和你真正的关系了,省得他们老拿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关渡都不知问了我多少回了。”
秦歌淡淡一笑:“既然要公开了,那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去西暖阁。”
伍子昂在秦歌的嘴上亲了一口:“我回来前都交代好了,本来今晚也是想早点回来陪你的。水灾的事情虽然严重,但现在也控制了差不多。放心吧。今晚我陪你,我不去,你也不去。”
深知伍子昂不会妥协,秦歌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把人按坐到床上,蹲下,给伍子昂脱鞋。虽然这不是秦歌第一次做了,但伍子昂还是无法抑制的感动。哪怕这人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在他的心里,秦歌永远都是“他的皇帝”。
给伍子昂脱了鞋,秦歌叫人送来热水,亲自服侍了伍子昂烫脚、洗脸、漱口。然后两人相依在床上,在雨水声中紧拥着入眠。大臣们似乎也知道摄政王得好好睡一觉,这一晚,没有什么急奏送过来。而早已入睡的秦嘉佑小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第二章
持续了两个多月的雨水终于停了。洪灾之后要提防大疫,伍子昂派出太医前往受灾严重的地区指导当地的大夫预防疫情。在这样的时刻,秦歌并没有心安理得地躲在仁心堂里悠闲度日。伍子昂在西暖阁忙碌,秦歌就在仁心堂帮他批改奏折。不但如此,秦歌还把儿子叫到了身边,帮着他一起批改。小皇帝秦嘉佑的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本来他玩耍的时间就不多,现在更是没有了。可是他不敢反抗,除非他想被他父父的眼神给冻死。爹爹不在,他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从父父的屋里出来,秦嘉佑小皇帝揉揉酸涩的眼睛扑到在外等候的一人的身上,咕哝:“日日,我累了。”
阎日心疼地看着怀里累坏的人,转身背起小皇帝快速回了屋。见怪不怪的孔谡辉坐在墙角,笑着摇摇头。如今年纪渐长的孔谡辉也不再“站”在角落了,温桂给他布置了一个极为舒适的椅子。说是保护太上皇的安危,其实他在这里更多的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今天下安定,皇宫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