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秀秀的到来,程恳觉得所剩不多的几天假期也不再那么难熬了。两个人整天待在一块,嘀嘀咕咕地说些不想让大人们知道的事情。有次两人结伴出门,迎面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萧齐。程恳和萧齐皆是微微一愣。
秀秀冲上去一把抱住萧齐,浮夸地叫道,“哥啊,你最近是跑哪儿去了?妹子我都回来好几天了,也不见你过来瞧瞧。”
萧齐看了一眼落在后头的程恳,笑得有些勉强,“我这些天忙疯了。今儿好不容易回来歇口气,这不就见上了。”
程恳不自在地走上前,扯扯秀秀的衣摆,轻声说,“还不走,等下庄清该关门了。”
秀秀放开萧齐,说了声“回见”,拖起程恳走了。
萧齐目送着姐妹俩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搓了搓脸,转身往家走。
“有问题?”秀秀盯着程恳的眼睛说。
“什么啊?”程恳心虚地装傻。跟萧齐之间的事,她实在无法对秀秀启齿。
“你和萧齐啊。”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吵架了?”秀秀歪着脑袋想了想,自言自语道,“照理不会啊,萧齐不是什么都让着你的。”
“别瞎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看看,脸红了。”
“哪有!”程恳撇下她,小跑了起来。
“还说没有!心虚了吧。”秀秀追了上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程恳无比坚决地说。
秀秀见她实在不愿意开口,也就微笑着饶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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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一大家子都要到程恳家团圆。
一大早,程恳就被厨房里乒乒乓乓的锅碗声吵醒。
“妈,您这么早在干嘛呀?我爸呢?”程恳揉着惺忪的眼睛站在厨房门口问妈妈。
“你爸去市场了。你外婆和舅舅他们今天要来做客,我得赶紧准备准备。你也是,快换了衣服出来帮忙啊。叫你哥也赶紧起来!”钟芸说完,又转身忙碌起来。
“哦。”程恳趿着拖鞋回了房间。过年了,也不知道阿笙在干什么。最近发短信给他都好少回复,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样子。是感冒还没好,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想着,手机一阵嗡鸣。程恳赶紧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来看,原来是周臻发来的拜年短信。程恳失落地笑笑,按下键盘回了一条给他。正准备出去帮忙,手机又响了,刚接起来,张瑶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亲爱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瑶瑶。”程恳微笑着回答。
两人聊了一会儿这几天各自生活中的琐事,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程恳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听见妈妈在厨房里唤她,她才重新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起身出了房间。阿笙,这一次,我想等你先发信息给我,可以吗?
自秦淮走后,顾淮笙就陷进了某种迷障中。家人面前,他努力维持着往常的样子,吃饭睡觉学习。可一旦静下来,脑子里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妈妈最后的样子,躺在地上,像张旧巴巴的报纸一样,血染红了她的身体。秦淮就像一根导火索,引爆了潜藏在顾淮笙内心深处的所有痛苦记忆。他拍打自己的脑袋,揪自己的头发,拿头往墙上撞,内心的压抑和痛楚通过身体的疼痛得到短暂的释放,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新一轮的苦痛无助。
就在顾淮笙意志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向来健康的身体预先发出了警示。持续的低烧,让他一度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梦里,妈妈轻轻触摸他的额头,温柔地给他擦拭身体。顾淮笙眼泪不住地流,却仍然紧闭着双眼不愿醒来,生怕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只是桌上冰冷的照片。他就这样断断续续病了好些天。好几次,顾淮笙拿出手机,想给程恳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有多痛有多难过。最终,他放下了手机,选择以撞墙的方式来代替给她带去困扰。他有些悲哀的想,这样的阴暗龃龉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得到程恳的爱,真的有能力给予她幸福吗?
傍晚时分,外婆和舅舅一家到了。钟芸大操大办,几乎做出一桌满汉全席,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程建国拿出私藏的好酒,全家一起举杯共迎除夕。程恳和秀秀也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白酒,不一会儿,白皙的脸蛋飞上了红霞。
夜幕降临,窗外“噼噼啪啪”响起鞭炮声,绚丽的烟花划过夜空,无比美丽。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看着电视磕着瓜子热热闹闹地聊天。舅妈是个麻将爱好者,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大人们又围坐在了一起,开始筑长城。程实跟外婆在边上聊天,程恳和秀秀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程恳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一样,没有消息。她怀疑手机坏掉了,拿家里的座机给自己拨了一个电话,通的。程恳有些坐不住了,悄悄地跟秀秀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让她帮忙打打掩护。
“这么晚你要去哪儿?”秀秀抓住她不放手。
“随便走走。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外面看烟花了啊。”程恳想要挣开秀秀的手。
“我知道你要干嘛去。不行,太晚了,不安全。”秀秀嗓门提高了些。
“嘘!能不能小声点。就一个小时,好不好!求你了,姐!”
秀秀早察觉到程恳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想了想说,“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谢谢,姐。”程恳冲她甜甜一笑,蹑手蹑脚出了门。
萧齐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空中燃起的七彩烟花。往年这个时候,程恳会拉着程实跑到他家,三个人一起斗着地主,看着春晚,挨到深夜,再一起出去放烟花,迎接新的一年。萧齐心酸地望着程恳家的房子,就在对面,那么近,近到隐约可以听见屋里传来的欢笑。可是又那么远,远到与他相隔一个世界。突然,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猫着腰,驼着背,三下两下地下了楼。萧齐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