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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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徐冰睡了没多久，就觉得身上有东西压着，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推，发现手也被人握住。
    她不得不睁开眼。
    面前蹲着的人不是徐泽是谁。
    她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徐泽将她的手又放回被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看了她多久，突然站起来，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徐冰立马翻身坐起。
    “你怎么了？”
    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睛，徐泽心里一暖。
    “没什么，快睡吧。”
    接着窗外的一点光，徐冰发现他的憔悴，整个人不再像平时那般整洁讲究，眼里都是疲惫。
    她最讨厌邋遢不干净的男人，此刻心里只剩心疼。
    “你也休息会儿。”她往床里面挪了挪，给他留出一半位置。
    她多久没这样对他了？可惜这时候他没其他心思，更不想轻易接受她这份好意。
    徐冰见他没动作，心里难受，但嘴上不放弃，“我很累了，你也很累，快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情呢。”
    “你要是不睡，我也不睡了，我们就这么坐一晚上也行。”
    徐冰一使小性子，他就没办法。于是他合衣躺在她身边，鼻尖传来馨香，他忍住没掀开被子，只躺在被子上闭了眼。
    屋里有暖气，倒也不会冷。
    一只小手放在了他身上，传递仅有的一点温暖。
    他握住那只手，忍不住摩挲，侧头看见女孩安静的睡颜，心下烦躁终于消散许多。
    “冰冰，对不起。”
    徐冰已经又要睡着，脑中不作多想，下意识回应他。
    “没关系啊，我们是一家人。”
    徐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徐泽已经在楼下吃过早饭准备出门了。蔡小双坐在他对面欲言又止，两人气氛尴尬，一句话也没说。
    她下来的时候两人的神色终于有点缓和。
    “你放心去吧，我待会就去单位请假，然后去医院看着爸。”徐冰看人要走，连忙说道。
    徐泽本来不太愿意，徐志厚那个情况不知道要在医院待多久，一直陪着根本不是个事儿，怎么还要搭上她的工作。
    况且，蔡小双不是很闲吗？
    “是啊，还是亲生女儿好，患难见真情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蔡小双在一旁阴阳怪气，徐泽皱了眉看她。
    徐冰见状赶紧推着他往外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冰，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徐冰都没有看见徐泽，晚上打电话时那边显然也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只道自己能帮的有限，不能替他分担，倒是也不多问。
    单位给了一周的假，但是下一场演出，她大概会因此错过。没关系，反正那个角色她也不是很喜欢，她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她白天就尽量在医院陪着徐志厚，偶尔回家和蔡小双一起做做饭给她爸送来。可病床上的人一点意识也没有，吃喝拉撒全部都要人管，她有些事情实在做不来，蔡小双做了几次也摆摆手扔给护工了。
    蔡小双仍然在她耳边乐此不疲地提点着，她现在只觉得烦，连吵架的心情都不再有。
    那天周五，母女俩煲的汤分量有点多。徐冰想了想，在晚上去过医院之后又去了徐泽的公寓。
    已经是晚上八点，他不在家。
    她已经一周没见过他了，不免担心。反正今天没事儿，她提着那份汤，又去了厂里。
    这次保安看见她已经不再诧异。
    “你来看徐总的吧，他是你哥对不？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兄妹齐心真是好啊。”
    徐冰有些意外他怎么知道。
    “那天场子里出事，我就看见徐总牵着你跑出来了，再一看，你俩可不是长得像吗？尤其是那眼睛，都像徐老板。”
    徐冰笑笑，不愿意多说。
    保安也看出来，体谅到家里出事，小姑娘也不容易。
    “去吧去吧，以后有事别乱跑，你看徐总多担心你，他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再不能出事了。”
    他开始还以为这姑娘是徐泽哪个相好的，可后来一看双方那种出于本能的担心，他就知道不一般了。
    不过也是，换他有这么个妹妹，估计也哪哪儿都担心。
    得益于保安这次很好心地给她指了路，她很快就找到徐泽的办公室在哪里。一路走来，厂里几个车间都熄着灯，路上也没有几个人，要不是那几盏还算亮堂的路灯，她大概根本不敢走进来。
    办公楼里也没什么人，很静。她数着门牌号，渐渐走进那间屋子，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她不自觉心跳快了几分。
    那门没有关严，缝隙里露出一丝光线，夹带着屋里人不大不小的说话声，一起传到外面。
    “你大可不必做得这样绝，不要太为难自己。”
    那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那不然？你能替我做决定？”
    “不是，我只是想说，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徐泽一时没有说话，他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女人。
    葛唯尔看出他的担忧，好声解释，“现在只是资金链断裂，远没有破产关厂的地步，如果外部有资金汇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度过这一关。”
    “我的能力？你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徐泽自嘲地笑，继续说道，“条件呢？入赘你葛家是吗？”
    葛唯尔皱眉，好好的婚事怎么被他说出来就变了个味道。
    其实徐家出事之后，她爸也劝她不然算了，本来自己家也不是很富裕，没必要趟这浑水。她好说歹说，才让她爸相信徐泽的能力，怎么到头来最关键的一关还在徐泽这里了？
    “不是，就当我借你的，看好你以后的发展，以后再还我。”
    徐泽挑眉，还真没想到这女人对他如此上心。
    “你做这事儿冒了很大风险吧，我猜猜，你爸肯定很不情愿，你还有个弟弟，你能支配的资金的确很有限。”
    葛唯尔没想到他看问题如此一阵见血，这关头他确实不太容易相信人，也是好事。换个角度来想，他是不是也在为她考虑？
    “可你眼下确实需要人帮忙啊，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徐泽皱了眉，有些想法，他当然不会和葛唯尔说。
    屋里空气紧张，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徐冰就在这个时候敲了敲门走进去，两人见她来，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徐泽，眉头皱的更深了。
    徐冰却是先和葛唯尔打招呼。
    “唯尔姐，我来送点吃的给我哥，你要不要一起吃一些？”
    葛唯尔回过神来，眼神温柔地看向这个妹妹。
    “冰冰是刚从医院过来吗？爸爸出事肯定伤心坏了吧，真是心疼你。”
    要不是徐泽的原因，徐冰大概真的会喜欢这个温柔姐姐。
    “嗯，我哥这几天都没回家，我正好今天多做了些汤，就给他送过来。”
    徐泽听到是她亲手做的，也起身过来沙发上坐下。
    他直勾勾地看着徐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动作落在葛唯尔眼里，她只觉得是当哥哥被妹妹打断正事，正纠结怎么和她说。
    碍于徐冰在场，三个人不再聊公事，葛唯尔捡些康复疗养的话题和徐冰聊，徐冰也听的仔细。
    只有徐泽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喝汤。
    在办公室里耽搁了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往外走。葛唯尔自己开车来，自然不和他们同路。
    她和徐泽分开时，还忍不住劝他好好想想，需要帮忙尽快开口。
    徐泽像是没听到一样，同她摆摆手道别。
    徐冰意识到这不是回徐宅的路，也对，爸现在在医院呢，他也没有回去的必要，回去看蔡小双的阴阳怪气吗？
    车子稳稳停在他公寓楼下，他打开了车里的灯，下意识地掏出一支烟，想了想又作罢。
    徐冰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
    “那宅子以后不用住了。”
    “啊？”不咸不淡的一句，徐冰听得不是很明白。
    徐泽转过头来看她，同她坦白。
    “厂里情况周转不开，资金很紧张，所以。。。。。。”
    “所以是要卖掉那个房子吗？”徐冰替他说完这句话。
    “嗯。”
    徐泽看向她，眼里好像很是愧疚。
    徐冰确实不知道时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拒绝葛唯尔的帮忙？
    “我没事的，有地方住就可以。”她赶紧摇头，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那，那这个房子也要。。。。。。”
    她指了指楼上。
    徐泽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久违的亲近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不用，这个房子没关系，这是买给你的。”
    徐冰震惊，原来他偷偷摸摸买这房子是为了她？
    看见女孩眼里的不可思议，徐泽笑了。
    “好了，放心，你不会没有地方住的，我也不会不管你。”
    “但是想和你说一声，家里的情况，可能要和之前大不一样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徐冰没想这么多，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分担。
    “嗯，我知道，我不会添乱的。”
    难得的乖巧，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太不一样，徐泽心里愧疚更甚，终究是家里的事情影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