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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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蔡小双知道事情暴露后倒也没有慌张，等着女儿上门来质疑她。可惜等了几天也没消息，连个问罪的电话也没有一个。
    正好，她有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这关天山也是个有主意的，在背后帮她出谋划策不少。蔡小双本来还怕他图谋不轨，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人也算不错，主要她拿捏得住。从前她就在这一点上吃了大亏，这次可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找着这么一个。
    况且这男人虽然年纪大点，好色，还就喜欢她这一款风流不羁的女人，这让她又找回了年轻时那种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越发觉得徐志厚不是个东西，当初自己真是瞎了眼。
    关天山也无儿无女，说是身体有点问题。这下她更乐得开心了，恨不得处理完事情马上就跟人走。
    在她自觉一切妥当，有恃无恐之时，终于想起给女儿打电话。
    徐冰在电话那头对她爱答不理的，连她说有好事的时候她好像也没什么兴致。她难得心情好，多哄了两句，这才让女儿答应明天回家一趟。
    徐冰再见到蔡小双已经是那件事发生后的一周之后，尽管这样，她看着车子开进小区还是有点怕。天知道她这几天去医院看徐志厚都是心虚的，彷佛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
    徐泽看见她站在大门口的步子顿了顿，不由得安抚她。
    “好了，进去吧，总要面对的。”
    她侧头看了看他，见他坚定的眼神，自己才终于放下一点心来。
    蔡小双知道女儿要回来，还特意下厨做了几个菜。她看见两个人一起回来，不由得诧异，徐泽来凑什么热闹。
    徐冰淡淡打过招呼，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来，徐泽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这两尊大佛往客厅一座，蔡小双纵使再好的心情，也瞬间没了一半。
    徐冰还生她气呢，连正眼也不给她几个。蔡小双只觉得自己憋屈，生一个女儿只知道维护她那偏心眼儿的爹，还真不愧是姓徐。
    “这房子快到期了吧，我明天就搬走。”
    徐冰喝汤的动作一顿，心里泛起万般恶心。
    徐泽倒是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蔡小双被徐泽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她向来觉得徐泽的眼睛太有穿透力，于是轻易不敢和他对视。
    “我也不是要搬去其他地方，我要去g市了。”
    此话一出，徐冰连吞咽的动作都忘记了，直勾勾盯着她妈。
    就这么急不可耐？那男人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
    “就这么走，舍得么？”徐泽冷冷开口。
    他调查过，关天山也不过做点零碎的小生意，自己开了几家店面，和他们徐家之前比起来，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也不知道蔡小双看上他什么了。
    蔡小双心里有鬼，并不敢回答他的问题。她握住桌上女儿的手，“冰冰，你可以和妈妈一起走。”
    徐泽一下变了脸色。
    “不行，她是我徐家的人，不可能跟你走。”
    蔡小双只顾劝说眼前女儿，好歹是她亲身的，她怎么会不盼着她好。留在这里，她已经算过，除去厂里的欠债，就算卖掉房产也所剩无几，徐泽这种对老子都无所谓的态度，还能指望他对她们母女俩好吗？
    还有徐志厚后续的医疗和赡养问题，要是徐冰被这个事情拖累住，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放心，妈已经替你筹划好，你跟着我走不会吃亏。”
    徐冰猛地甩开蔡小双的手，满眼厌恶和难以置信。
    “我不走，你可以心安理得做那些事，我做不到。”
    “那你想干什么？守着你那醒不过来的爸，守着你那破工作，还是指望你哥心情好了赏你口饭吃？”
    徐冰突然很烦躁，声音不由得也大了些。
    “我谁也不指望，我就靠我自己行不行！”
    “呵，别说笑话了，落毛凤凰不如鸡，你虽然是我女儿，我也不怕说实话你伤心，你现在除了年轻貌美，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徐冰脾气一上来，砸了面前碗筷，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要做什么别拉上我，我才不要活成你这样，你别想管我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你走。”
    她说完拿起包就走。
    徐泽看见她出了门并未往路上走，应该是在车里坐着，于是不急着跟出去。
    没了徐冰在场，他说话也不再客气。
    “蔡小双，你要滚就快点滚，别招惹她。”
    蔡小双气极反笑，怎么他有资格说招惹二字？
    “徐泽，和你相处这么些年我也看出来了，你压根儿就没长心，她不和我走，跟着你在徐家能有好日子过？”
    徐泽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这些天你做了什么？家里的账目你动了多少？”
    蔡小双眼里果然闪过一丝慌乱。
    “不说是吧，那等我自己去查出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蔡小双有些紧张，想了想还是报了一个数，又说，“我嫁给你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心里只想着你这个儿子，我不得为我和冰冰打算吗？我要这房子怎么也不算过分。”
    徐泽一口气没缓过来，心里已经怒气翻涌。
    “不行，就算该有，你做的这些龌龊事儿也该抵了。冰冰的那份我自替她留着，不劳你操心。”
    那这就是要赶人的节奏了，蔡小双哪里肯松口。
    “冰冰是我女儿，她的钱就是我的钱，她自然要跟我走。”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蔡小双看着他阴挚的眼神，心里反倒放松了些，“看不出来，你这哥哥当的还算有良心。”
    “她也这么大了，要走要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可这钱是我应得的，没得商量。”
    徐泽不想理会她这种无聊把戏，非要打官司蔡小双几乎没有赢的机会。
    “你说我要是上个吊，自个杀什么的，冰冰会不会抛下一切跟我走，这下家里就热闹了，只剩你孤家寡人一个，还不知道外人会说什么呢。”
    徐泽的重点只落在徐冰会和她走这件事情上，就徐冰嘴硬心软的性子来看，如果蔡小双发疯，她铁定坚持不住。
    他们刚好转一点的关系，不知道又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蔡小双，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摔门走了。
    蔡小双听见摔门声才缓过劲儿来，刚刚那场对峙她是强撑着的，徐泽简直是她这辈子的噩梦。
    终于要摆脱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徐泽回到车上的时候徐冰正在出神，他一句话没说，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车还没离开院子，徐冰先开了口。
    “她和你说什么了？”
    徐泽迟疑了一秒，说：“没什么，让我劝你离开。”
    “那你。。。。。。”徐冰看向他，眼睛突然有点红。
    他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想走的人留不住，”徐冰叹口气，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大对，果然徐泽脸色有些变了，她连忙找补，“我是说我妈，我没那个意思。”
    徐泽不想再和她讨论蔡小双的问题，正如她说的，想走的人拦不住。
    沉默良久，徐冰望着窗外，语气很是落寞。
    “你说，我妈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徐泽皱眉，此刻十分厌恶蔡小双和徐志厚，徐冰这么敏感多思的性格全是他俩那些破事儿作出来的。
    他小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疑问，那时候他妈刚去世，徐志厚虽然把他接回去照顾，但是人天天在外面鬼混，还领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回家。
    那人正是蔡小双。
    不过这么多年看下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看着那颗连后脑勺都写着委屈的人儿，他难得说句违心的话。
    “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但有些人自私一点，把自己放在孩子前面，所以看起来就没那么负责任。”
    “你可真想得开，我只是觉得小孩子得不到足够的爱很可怜。”
    他早已不寄希望于父母之爱，也因为徐冰，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不可怜，你还有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徐冰默默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头去看窗外，心里还是难受，但多了一点欣慰。尽管他能给她足够的爱和安全感，可是她心里属于父母的那一角是缺失的。
    是她太贪心了吗？
    她在这世上的羁绊又少了一点，这让她觉得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只顾自己。至少对于徐泽，对于真心爱她的人，她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车子停稳，徐泽正要下车，被她拦住。
    “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上去。”
    徐泽看向她的眼神仍有担忧。
    “我没事儿，就是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去忙你的。”
    路上她听见他接电话了，也听见他以有事为由拒绝了。
    “那有事打电话，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去吃饭。”
    徐冰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然后说好。
    他脸色松缓，直到目送她进了单元楼的门才又恢复冷淡。他第一次迸发出一个念头，带她离开，就他们俩个人。
    可惜，她大概率不会愿意，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