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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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徐泽拉着徐冰出了饭店的大门，还没走几步，徐冰就不乐意了。
    “你放手，弄疼我了。”
    徐冰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但当她看见徐泽那有些阴挚的眼神时，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眼神像是要把她拆了似的，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根本不像平时那个礼貌冷静的正常人。
    可明明又不是她的错。
    徐泽终于松手，只看了她一眼，独自默默往停车的地方走。
    徐冰又气又疼，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上。
    没想到一上了车，竟是他先开口。
    “对不起，”他好像在极力忍着什么，又握住她的手看，“还疼不疼？”
    徐冰愣愣地一时也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生气的事儿，肌肉撕裂的痛她都经历过，虽然手臂上有淡淡红痕，但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连那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都没问出口。
    “回家吧，我送你回去。”他见她低头不说话，自己也不想再提这糟心事儿，他怕自己失控。
    徐冰有点心痛他是这样的态度，在车子起步前按住了他的手。
    他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那样子像是再说，怎么？你还想和我吵？
    她突然就很生气，瞪圆了眼镜布看着他。
    徐泽叹了口气，熄了火，侧过身对着她。
    “我没有怪你，只是冷成今天说出那样的话，我一时心急，才没顾得上你的感受，你要是还生气的话，我道歉好不好？”
    看着他略微疲惫和无奈的神情，她一瞬间心里慌乱，又觉得是自己给他惹了多大祸似的。
    她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拖下去。而且她希望，在他面前，她可以自私一点。
    “哥，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她坐直了一些，好让自己在说接下来的话之前看起来自信点。
    徐泽显然愣神了一瞬间，他想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她屏住一口气，继续道，“既然冷成已经松口，就代表我们还有谈的余地，你这样一走了之，后面还想他帮忙该怎么办？”
    徐泽看着面前这副振振有词的样子，简直不明白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那依你的意思，我该同意他的条件？”他像开玩笑一般，转眼又像变了个人，眼里都是狠意，“绝对不可能，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徐冰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从来没想过离开他，可是她也绝对不愿意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缓了缓，还是开口，“我是说，我们能不能迂回战术？我觉得我们好好去谈，肯定有希望的。”
    “比如？”
    徐冰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又说。
    “比如你想答应他，然后告诉我是假意？只为了帮我拿到那笔钱？还是说你就是看上了冷翔恺那小子，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
    他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一只手也捏上了她的下巴，她不觉得痛，只觉得这眼神太过灼烈。
    “我没有！”
    他怎么能这样想她？
    “我再也不要帮你了。”徐冰红了眼眶，委屈得不行。
    徐泽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伤人，可她怎么能明白他心里的难受，她根本不知道对他而言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亲人，不只是妹妹，爱人，更是他这荒唐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光。她那么纯真而美好，连她的感情都是那么热烈，他真是一点也舍不得放开。
    尤其这一年多经历了这些事，在他工作忙碌半天没个结果，在他觉得根本无法逃脱父母带给他的阴影的时候，还好有她，也只有她，让他觉得活着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想到这些，他越发疼惜她，他往前倾了倾，双手环住她抱进怀里。
    他心里满是歉意，却没想到她先推开了他。
    徐冰揉了揉鼻子，眼睛还红着，甚至肩膀还在微微抽搐，神色却难得认真。她越觉得自己过于情绪化了，这是她最近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的，尤其是对着徐泽，她很容易就被他带跑偏。
    他知道她这是有话想和他说，于是耐心等着。
    “哥，”她又一次叫他，很是严肃，“你公司是不是有很大问题？”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一时没说话。
    徐冰却笑了。
    “你看，你从不告诉我这些。这一年多，爸爸中风，我妈走了，你处理掉厂子的事儿，又从头再来，我也不好过，我天天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我看似在你的保护下活得很好，可以辞职，可以有些钱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她顿了顿，有些颓败。
    “我甚至觉得，就算我说我想去杀人，你都会递一把刀给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徐泽眉头皱的不成样子。
    她却笑开，再一次觉得她们其实是在两个世界。
    “你知不知道，那卖房子的钱被我投资亏得差不多了。”
    原来是为这个难受，他几乎下意识地说，“亏了就亏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赚多少。”
    徐冰最讨厌他这种把她当小孩的语气。
    “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把我们俩个分得那么清楚？你插手了我的几乎全部生活，家庭，感情，生活，工作，却从来不让我参与你的世界。”
    徐泽努力理解她的逻辑，觉得她只是一时失败带来的焦虑，却又觉得她不只是在无理取闹。
    “你想怎么参与？”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决定尽量帮她解决问题，“你闲不住，我可以帮你找一份工作，或者你不想我干涉，你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又是这句话，徐冰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这个怪圈就是由他建造的所谓的自由世界。
    她烦躁异常，却不知道该怎样用言语来表达。
    她闭了眼，有些心灰意冷地说，“你就当我想帮你，冷成那边应该还有谈下去的机会，你不要做得这样绝。”
    “不可能，”他下意识地拒绝，真想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你是想把自己卖了来替我还债？还得我心甘情愿答应？”
    徐泽只觉得小孩儿太过天真，人家都明摆着开出了条件，她还妄想讨价还价。
    “那你还有选择吗？是不是没了这笔资金，你目前就是做不下去，你找了其他人，他们有帮你吗？”
    她知道这话伤人，可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说出这话。
    “你能不能别给我添堵？”他是真的有点生气，更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铁了心要这么做，看刚刚那样子也不是为了冷翔恺。
    “你去哪儿？”
    还没说她几句，怎么就要跑？
    徐冰一只脚迈出车外，头也不回。
    “你就当我折腾吧，公司是你的，你怎么打算我不管，我尽力了。”
    她说完这话，弯了腰下车。
    徐泽就要追上去，说实话，他对今天的事情很没头绪，他觉得徐冰的情绪不对，可更生气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别跟过来，我自己知道回去。”
    她站在车子对面对他说，语气很是平静。
    于是他就那样站着，看着她默默穿过了马路，看起来人是清醒的，状态也还正常。
    他忍住了跟上去的冲动，看着徐冰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重新坐回车里。
    对于资金的事儿，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就这点事儿，能值得她生这么大气？还是打着为了他的幌子？
    他气不过，心里更是涌起一丝担忧，
    这一年多确实对她的关心太少了，他开始有点琢磨不透她的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