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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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之后那两年，两人没见过面，知道对方的消息都是从新闻上。
徐冰没想过，自己竟然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变成忙的四脚朝天的小老板。她虽然也是老板，但公司大部分事情都是张亦茹说了算。
好在张亦茹说到做到，在赚钱这事儿上两人公平明了了，其他事都好商量，她虽然投钱不多，她对她也算恭敬。
徐冰觉得她当年真是睁眼瞎，娱乐圈这样的好人真的不多了。
有一次喝多了她和张亦茹讲这话。
没想到张亦茹白了她一眼，说你一直都是睁眼瞎。
徐冰借此大哭，吓得张亦茹忙给她递纸巾。
“姑奶奶，你喝多了怎么还这么敏感，我不说了行不行？”
徐冰一边用纸巾擦眼泪，一边哭个不停：“谁让你说我的，我每天被那些人骂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来加一脚。”
张亦茹看着她这小孩儿样，难得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势。
“哭吧，哭够了明天记得早起去报道，那是个喜剧综艺，别给我卖惨。”
“你还是人吗？”
徐冰哭得更大声了。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们几个，包括上个月刚签进来那俩，谁不是把自己当机器人一样干活？要想人权，就别和我谈钱。”
徐冰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笑得傻兮兮的：“你说我们也赚了这么多钱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亦茹眯起眼睛，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危险。
“你要是想退圈回去嫁人就早说，我给你安排后路。”
“后路”两个人徐冰此刻听起来就像是要把她一刀杀了一样。但她显然对“嫁人”两个字更加害怕。
“我不嫁，谁想结婚啊，一点自由都没有。”
张亦茹有些感慨，语气低落：“徐冰，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有那么多人关心你。”
徐冰将手里的纸巾盒扔向她。
“胡说！我受的那些苦和累你都没看见吗？还是你借口想继续给我加工作量？再说，都是骂我的人，哪有那么多人关心我。”
她抱着膝盖，头也渐渐低下来。
“我就不该晚上陪你喝酒，真是不识好人心。”
其实是两人又签了个合同，加上徐冰要去一个为期一周的户外综艺，才说起来放松一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咱俩好好工作，要什么狗男人。”
徐冰小狗似的挽上了她的胳膊，脑袋也在她肩上蹭。
还真是喝多了。
她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两年多相处下来，她真的有点喜欢这姑娘，也心疼她，私下肯定偷偷哭了不少。
谁没点不容易，但谁都要成长。徐冰好歹还有退路，可她只能靠自己。这路不好走，要不是钱和资源都有人为她打点，她哪里这么好运气赚到钱。
可即使这样，她也受到不少伤害。
会过去的，她们要的，也都会有的。
其实徐冰这次同意接这个综艺，也是为了出去避一避。
冷家的情况太复杂，她没那个心思管，可更没有理由不管。简单来说就是，冷成想让她退圈或者退到幕后安静结婚生子，全明秀在她闹出一系列新闻后一点好脸色也不给她了。
而冷翔恺，在俩人就结婚的事情大吵一架之后，进入了长达一个月的冷淡期。
徐冰这时候才发现，有些感情，连分手两个字说出来都要千万分考量，哪里有那么肆无忌惮。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抗争多久，冷家帮了她这么多，这时候说分开，未免太白眼狼。可是让她结婚，她也勉强不了自己。
所以在她看到冷翔恺身边有别的女人时，她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
那天提前录制完综艺，她觉得筋疲力尽，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司机也不知道她和冷翔恺在吵架，就送她去了两人长租的酒店。
她昏昏沉沉，进了房间倒头就睡。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声吵醒的，她自从和徐泽分开后就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有人在骂她，又害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所以她被吵醒第一反应不是烦躁，而是没由来的恐惧。
她踩着拖鞋出了房间，看见一男一女在客厅。她先被那个女人吸引，对于漂亮的外表，她变得越来越敏感。再没搞清楚那人是谁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
怎么跑到她这里来拉拉扯扯了？
冷翔恺看见她愣住的样子，先一步开了口。
“你怎么回来了？”
看样子他知道她出去录节目了，还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精神还没恢复好，说话还是有气无力。
“提前录制完，所以回来了。”
她这平淡的语气，彷佛什么都没发生，冷翔恺有些慌张。
另一个女人本来还没什么把握，但亲眼见到俩人这关系，心里觉得十有八九稳了，于是也不再客气。
“你要是没睡好就继续去休息，我们玩我们的，不打扰你。”
语气挑衅，徐冰倒也不是以前的脾气，这事儿主要看冷翔恺的态度，光是两个女人吵有什么用？
而且她现在是真的头疼，需要休息。
她只想速战速决回去睡去，于是朝冷翔恺望去。
“是她自己跟过来的。”冷翔恺说罢还指了指那女人。
女人的脸上瞬间一片红一片白，精彩极了。
徐冰被这场面弄得有些想笑。
“看到了吧，别当狗皮膏药。”她看清冷翔恺的态度，决定帮他一把。
女人还有些委屈的样子，试图作最后的挽救。
“恺哥，我知道你不是个主动的人，但我肯定不会看错，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不然她几次三番示好他都顺着台阶下是什么意思？
但她又知道，在女人面前，男人是最要面子的，所以话还不能说得太绝。
冷翔恺扯开她攀过来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冰和他认识这么久，多少也算了解他，此刻看出他的窘迫。
“有感觉？那此刻被你这么一闹，也没感觉了。你知道他是个主动的人，那你知不知道他也是个不会拒绝的人。”
“什么？”女人看着徐冰，有一丝厌恶。
“我说，我替他拒绝你了，你可以滚了。”
好久没说话这么痛快，徐冰觉得这感觉还不错，没想到镜头前受的气，还能在这儿找回来。
冷翔恺看着徐冰这样子，一时有些惊喜。
在那女人忿忿离开后，徐冰打算立刻回房间睡觉。
冷翔恺却叫住她。
“冰冰，你听我解释。”
徐冰不得不停住脚步，慢悠悠转头看他。
“没什么解释的，刚刚不是很清楚了吗？我相信你。”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睡觉。
可她懒散不在意的语气，勾起了冷翔恺这段时间的火气。他甚至觉得刚刚那一点在意都是他的错觉。
“徐冰，你能不能不要敷衍我？”
徐冰不解，她都表现出一副大度理解的样子了，怎么还有事儿？难不成他喜欢胡搅蛮缠的，没镜头她可演不好。
“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聊聊，你不能总逃避。”
这话从前就有人说过，然后她就被洗了脑，现在好像没好。
于是她不耐烦。
“我现在很困。”
这一次冷翔恺没有由着她。
“你和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结婚？”
他终于问出来了，可惜是在这种时候，她尽量压制住那点不耐烦。
“我和你说过，我现在不想结婚，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是现在不想，还是永远不想？”
他此刻才发现问题的关键，那些工作，包括刚刚那件事，都是借口，她对他根本不上心。
徐冰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于是她曲线救国。
“你妈妈不喜欢我，我的工作我也不会放弃，这个问题还需要时间。”
冷翔恺其实夹在中间也为难，但他现在不想等，“我妈妈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你的职业有很多她接受不了的地方。况且女人结婚生子，迟早是要回归家庭的，她并不是无理取闹。”
“所以你想让我放弃工作？”徐冰难以置信，觉得从前那个好男人角色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是放弃，是平衡一下工作和生活。再说，你现在把全部中心放在工作上，又做出了什么好结果呢？你的那些流量一旦失去经营，很快就会没有。”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尽管是事实，她也不想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机会。
“我是没什么实力让你看得起，那你呢？如果我回归家庭，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你让我有什么立场站出来说话？”
“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冷翔恺有些急切，想要证明些什么。
“我是相信你，可人会变，今天你不拒绝她，可能只是因为我恰好提前回来了。”
冷翔恺笑，语气里都是怒气：“你那是相信？那根本就是不在意。”
徐冰其实这两天进了这个圈子，觉得男人处在这种环境里，出轨很正常，她怎么不在意？不是看出他不情愿还帮他赶走了那个人吗？
“我信任你，也在意你，这件事没法证明，你不相信我真的没办法。”
她觉得冷翔恺脾气挺好的，连带着她也变温和了不少，这不，连架都吵不起来。
“可以证明。”
徐冰疑惑，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和我睡。”
果然男人脑子里都是那点事儿，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违和。毕竟他妈亲口说过，既然认定了要娶，就得尊重人家，也最好不要在婚前闹出什么孩子的事情来。
有一次他俩也试过，徐冰在他的手往下摸的时候没控制住踢了他。
她的身体太敏感，一点不对劲她都不能适应。
于是她这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劝退了冷翔恺。
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她还有点后悔今天回来这里。
“你要是为了这个，那真是我对不起你，或者你可以找别人，只要不让我知道。”
其实知不知道都行，她只是怕外面那些女人不干净。而且要是直说，未免太奇怪。
“徐冰，”冷翔恺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你真是，没有心。”
他这样说她，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痛，只是不是为了他，而是第二个人这样说，好像这句话就是真的了一样。
“阿恺，我们都冷静冷静。”
“好啊，冷静。不是我不冷静，是你，问题在你身上。徐冰，你根本就是在逃避问题，你就一点都不肯妥协吗？”
徐冰很坦诚：“可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个为别人妥协的人。”
回应她的是巨大的摔门声。
她是愧疚的，可大概在心里算了算，她现在有的，也能还清楚这笔帐了。这么一想，心里轻松许多。
头疼欲裂，她回了房间，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