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从地上捡起她的背包, 钱塞进里面, 而后把包硬核地推到女孩手里。
那女孩低着头不知道又和他说了什么, 而后抹着眼泪跑出小巷。
段之愿装作路过, 脊背都绷直。
走出几米远后又忍不住回头。
这一次,她看见那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走出来。
昂首挺胸, 黑色背心搭在他肩头,掌心拂过紧贴头皮的短寸,阳光下,他晃着脑袋朝前走,一身痞子像。
段之愿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转过头加快脚步往学校的方向走。
明明烈日当?头,刚刚还被晒得睁不开?眼,现在她只觉得周遭都泛起寒意。
这便是那天她看到的一切。
可现在,面对王老师,她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王老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严肃了,她眉头舒展开?,声音放缓了些:“别怕,老师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只需要说出你看见的就可以。”
“我收到知情人举报,说?她看见了张昱树欺负路遥,并且也在现场看见了你,这是真的吗?”
静默一瞬。
段之愿点头:“我在现场。”
“那你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时空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重叠。
今日的太阳也曾在那天照耀过她。
段之愿一字一句讲述了那天的经过。
而后,她开口:“这就是我看见的,但?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不确定,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王老师突然抬手:“行了,我知道了。”
顿了一下,她眉头蹙起:“段之愿,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我……”
“你让这种……”王老师严肃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急躁:“这种毒瘤、败类留在我们?班级里将?近两年,你应该在他转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就告诉我,这样我就有理由不要他,你知道他给咱们?班拉了多少分,让我操了多少心吗!”
段之愿本就说话障碍,一紧张更是说?不出来。
她下颌颤抖,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我,没有看见之前……”
“你没看见什么?”王老师说?:“你已经看见的够多了,难道还能把过程让你看见?”
“路遥已经他被逼得退了学,学校联系不上她,很有可能就是张昱树在背后威胁的。”
说?到这,王老师瞪着她,厉声道:“我之前也和你提过这件事,你都没有跟我说?你在现场,如果?不是有人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段之愿,你这是助纣为虐,怎么我带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原来你性格这么怪!专门喜欢无?赖?!”
段之愿的眼泪倏地流下来:“我没……”
到这里,王老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严重。
依照段之愿这种女孩子的性格,她的确是会把这样的事情藏在心底。
被她看见的那一幕,大概也给她造成了创伤。
王老师拾起段之愿的手,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
“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目睹了他行凶的时刻。”
段之愿好像听到自己心里有微弱的坍塌声,并不知道来源在哪。
就姑且认为,是她的同情心作祟吧。
路遥那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当?时,她一定很害怕。
段之愿回?到班级时,看见自己桌上放了瓶桃子汽水。
这个瓶子她记得,上次林落芷告诉她,这个汽水很贵,学校超市没有卖的,只有大商场才有。
张昱树给她的。
想和林落芷说?这件事,可林落芷现在不在班级。
段之愿只能长长舒了口气,趴在桌上,心里一团乱。
许久许久,她突然抬起头。
视线落在季阳的桌上。
心中有一个猜想。
王老师口中那个‘知情人’会不会?是他。
她细细回?忆,从前季阳过来找她,一直都是语气温和。
而刚刚叫她去办公室时,他的态度很反常。
段之愿以为是他生气自己半路退出,现在一想,这里面应该是另有隐情。
所?以那天季阳应该也在现场。
她急需跟季阳证实事情的经过,可现在,他同样也不在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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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昱树吃过午饭,和钱震他们风风火火回来。
刚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段之愿的身上。
瞧见她桌上那瓶汽水还没动过,他表情不悦。
却也知道不能在学校打扰她,免得被人看见,她又要哭鼻子。
他这边刚把书扣在脸上打算小憩,季阳就进了门。
在段之愿地注视下,缓步走到张昱树身边。
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张昱树感觉到了,书如同清水般从脸上滑下来。
他轻蔑地眨了眨眼,眉梢一扬语气不善:“你他妈挡老子光了。”
段之愿的心都要跳出来,紧紧抓着桌角,生怕他在学校打架。
季阳还是那副淡然到极致的表情:“王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大概十几秒钟的沉默。
张昱树缓缓站起身。
他比季阳高很多,站起来时需要垂着眼看他。
这就更显得那双丹凤眼的凉薄和无?畏。
两人站在一起,气质完全不同。
季阳属于那种温室里长大的男孩,皮肤白,戴着眼镜,浑身上下透露着儒雅的书生气。
而张昱树则更像是整日暴晒在雨林下的猎人,手持一把猎/枪,被他瞄准的猎物永远不用担心会?跑掉。
他是西北孤傲的狼人,会?在圆月之下露出闪着寒光的獠牙。
张昱树无?畏地看着他,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让路。”
他懒洋洋晃荡着手臂往外走,季阳突然把人叫住:“张昱树,我很好奇你的资本是哪里来的?”
“什么意思?”张昱树转过头,眉梢挑起。
“你知道你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吗?地痞或是流氓用来形容你在合适不过了。”季阳说他:“你根本就没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你只不过是盲目的自信而已。”
话音刚落,张昱树迅速转身,两步走到季阳身边。
猎豹般敏捷的手一把攥住季阳的衣领,力道大的把人向后推了两步,桌椅扭曲扣在一起。
张昱树手臂青筋暴起,另一个拳头抬起:“你妈——”
“别!!”
前排突然传来段之愿的声音。
声音尖细带着颤音。
张昱树看过去。
段之愿已经站起来,一手紧紧攥着桌角,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一双眼睛里涌出急切。
此时已经是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钱震和李怀全都站了起来,就等着张昱树发话。
兀自冷静了片刻。
张昱树还是松开手。
视线划过季阳褶皱的衣领,又落在他涨得通红的脸上。
语气里透露着寒芒:“等着啊,等老子心情好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食指用力点着季阳的脑门,把他吓得睁不开?眼,睫毛都在颤抖。
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教室。
桌椅倾斜,不知是谁的书本散落在地上。
季阳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过程恍惚没注意钱震伸出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踉跄地弯腰朝前小跑两步,引来无?情的嘲笑?。
他颤抖着用手抚平衣领,抿着苍白的唇坐下来。
钱震和李怀两个人也离开班级。
战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班级里看热闹的同学也松了口气。
段之愿这时候才凑过去,捡起地上的书本,重新把桌椅归位,来到季阳面前,问他:“那天,你也在现场是吗?”
季阳抬眼看她,一双眼睛里是段之愿读不懂的神色。
未几,他点头。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