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男孩的妈妈来了,小男孩稳定情绪才开口讲述了事情的真相,还?了段覃的清白。
可即使?是这样,段之愿依旧含恨看着他。
手脚并用朝他身上狠狠地打,被拦住也要伸出手抓他,抓他的脸,抓他的头发,恨不得撕下?他的肉。
你说晚了,为什么不提前说。
你为什么要让我爸爸救你,又为什么让这些人污蔑我爸爸。
“所以,被救助的人,不该保持沉默。”
段之愿垂下?眼,津市的光影如同细碎的金箔在她粼粼波光的眸子里畅游,她说:“无论?之前你们是否有?约定,无论?你有?什么苦衷,这个时候,都不是该沉默的时候。”
“只?有?你,才能还张昱树的清白。”
段之愿将埋在心底里的疤整个揭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犹豫良久,才决心?将四岁那年发生的事告诉路遥。
这曾经是她储存在记忆深处的秘密,连自己都不敢轻易靠近。
每一次想起来,都心?如刀绞。
今天讲出来一切,她红了眼眶,泪水取之不尽。
同样红了眼的还有路遥。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终于点头。
“我愿意以自己的名义给十七中写一封信,我会联系我当初的班主任,争取还?给张昱树清白。”
路遥整整写了四页半的纸,段之愿小心?翼翼放进包里。
到火车站时,黄昏的光影正盛,云层燃烧铺在天际。
路遥抬眼,淡淡道:“我们全家离开燃城那天,天上也有?一大片火烧云,他和老贺偷偷送我到车站,趁我爸妈不注意往我口袋里塞钱。”
“老贺让我放心?,这钱就当是……是那个人给的补偿金,他说他会找到那人给我报仇。”
“老贺跟我保证,说除了他们几个人,绝不会让别人知道。”路遥垂下眼,嘴唇都泛白:“幸好有?他们在,不然我就被……是我不对,我不该一直做缩头乌龟。”
“后来老贺、李怀他们几个去追那个人,张昱树还?问?我有?没有?钱坐车回家,给我包里塞了好多钱……”
段之愿看着她:“你说了什么?”
“嗯?”路遥抬眼。
“他给你钱,然后你说了什么?”
路遥想了想,眨眨眼:“说了‘谢谢’吧。”
段之愿心?脏一钝。
是的,当时她离得远,只能看见路遥的嘴微微动了两下?。
是在说‘谢谢’,而当初站在巷口的段之愿却误以为……
她艰难吞了下口水,喉间酸涩不减。
“路遥,请你放心?,我只是想还张昱树一个清白,我,我不会过多提及到你。”
“嗯。”路遥点头,嘴唇微颤:“谢谢。”
恍然间,时空的光影好像重叠。
当初站在巷口偷看的她,清晰听见了路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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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段之愿拿着路遥的亲笔信找到她当初的班主任后,一切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学校针对王老师的疏忽,对她做出了相应的惩罚。
同时也撤回了张昱树的退学通知。
可没过几天,段之愿便看到了吴真来学校取张昱树留在这的东西。
钱震过去和她搭话,吴真说:“他在陪他爸爸呢,我已经?和学校商量好了,以后可以再复读一年。”
中午时,钱震跑到段之愿桌前,一张脸笑得肉都在颤:“段之愿,你好厉害啊,你真找到路遥了!”
她点头:“嗯。”
“太好了,你——”
钱震的话还?没说完,段之愿突然起身,越过他跑到教室门外。
季阳刚从?门?外经?过,段之愿快步走过去:“季阳。”
“怎么?”季阳回头,黑色镜框下?的眼神?黯淡:“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要说谎?”
段之愿看着他,语气笃定:“其实那天,不是你在现场,对吧?”
季阳眼睫一颤。
“可你是怎么知道,张昱树在哪里的?是谁告诉你?”
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段之愿终于缕清这其中的细节。
“那天和王老师谈话的,不止我们两个。”她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语气显得迫切:“是谁,要你做假证的?”
第28章
说这话时, 钱震也在旁边。
他本来怒发冲冠看着季阳,却?听?到段之愿这句话, 愣了神?。
反应过来,立马去扯季阳的衣领:“还他妈有团伙啊,是谁?是不是李怀?!”
“还有一个人,究竟是谁?”段之愿问他。
“就只有我。”季阳咬了咬牙,腮边变得硬朗,镜片下的一双眼像是能在下一秒就射出寒针:“段之愿,我是在帮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识好人心?!”
午休时间, 走廊里经过的同学很多。
哪里有硝烟, 哪里就有看戏的目光。
但这一切都终结在钱震狠戾的眼神中, 路过的人都知道钱震以?前就是和?张昱树混的,尽管张昱树不在了,他依然不好惹。
所有人步履匆匆,也就能听到零碎的几句话。
拼凑出来的大意就是, 张昱树被季阳陷害, 给搞得退了学。
可没有人会怜惜被退学的张昱树。
也无所谓他是不是无辜。
十七中谁看见他不是能躲就躲, 巴不得再多来几个‘季阳’把钱震李怀他们全都弄走,那样?才好。
季阳说:“他缠着你, 我想?帮你, 我提出假扮你男友, 可你后来还是反悔了。”
“你喜欢上张昱树了?”
“你喜欢上那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理解和讽刺。
像是看见了东升的太阳主动跳跃进泥泞的沼泽, 看见鲜花盛开在毒蛇身边, 抛弃阳光雨露每天靠毒液的滋润悄然生长。
他觉得段之愿不可思议。
而段之愿也同样认为季阳才是那个颠覆她观念的人。
“你是班长, 你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人。”段之愿看着他, 纤细的眉蹙起:“你,怎么能做假证,害无辜同学被退学,堵死他后半生的路?”
“张昱树他有把我当做班长吗?”季阳瞪着眼睛反问她:“我做假证?那你呢?段之愿难道你没有做假证吗?”
此话一出,段之愿心?里一颤,扶着窗台的手轻微颤抖,指尖失去血色。
“王老师之所以言之凿凿不还是因为有你的证词吗,我们大家都是误会?张昱树了而已。”
季阳摊了摊手?,很随意道:“误会和陷害可不一样?。而且,他这样?的人被误会?,不是很正常的吗?”
顽皮贼骨,嘴里满腔无耻谰言的人,这种事一发生不就得第一个怀疑他吗。
“还有,学校已经同意他可以再回来复读。”
说完,季阳扯起嘴角,讽刺地笑了一声:“说我堵死他后半生的路,如?果他真的坦坦荡荡,谁都没办法堵死他的路。”
他看着段之愿,语气随意?,轻声道:“我们俩不都没成功吗。”
他势必要扯下段之愿共沉沦,而且事实上,段之愿的确脱不了干系。
这些话犹如无数根细刺狠狠扎进段之愿的心?,能摸得到却?拔不出。
呼吸、眨眼,清醒着的每一秒,都涌现出源源不断的刺痛感。
灼热着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钱震发了疯似的把季阳朝墙上踹,段之愿阻拦也被钱震一把推倒。
手肘蹭到地上也不觉得疼,爬起来再次拉架。
最后还是王老师过来,才把两个人分开。
钱震为此写了不少于800字的检讨,两页半的稿纸本,拿到讲台上念。
段之愿永远记得他检讨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错了,我没有权利替任何人惩治别人,也不该以自己的观念判断别人的对错,但我永远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白天,段之愿的手肘简单用纱布包了一下。
放学后,她又去医务室重新消毒,顺便拿药。
季阳也在,段之愿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用碘酒帮他给嘴角的伤口。
段之愿就安静等在一边,直到和?季阳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