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晚会

    “陛下……”
    “晚会, 晚会要开始了。”
    厄尼斯特喑哑着嗓音提醒道。
    深埋在地下的寝宫之中没有任何窗户,时间的流逝只能通过挂在岩壁上的时钟显示。
    “这么晚了吗?”
    与厄尼斯特疲惫而沙哑的声音不同,赛缪尔的声音像是被清透的溪水冲刷过一般。
    干净、透亮。
    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赛缪尔伸出手, 它们搭在厄尼斯特的脖颈之上, 让人联想到雨后的花枝。
    他卷曲的长发披在身后,发出莹润的暗金色光色。
    此刻的它们全都饱吸了雨露。
    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是的,陛下。”
    厄尼斯特回答。
    他轻轻清了一下嗓子,仿佛要将之前的软弱尽数摒除。
    于是他的陛下便抬起头, 仿若攀爬的凌霄花一样,将最美丽的花蕊凑近他的脖颈。
    “这么快啊……”
    ‘凌霄花’仿佛还没有满足,他轻轻地摇晃起来。
    似乎想要将大树上挂住的露水尽数摇下, 用以滋润自己。
    十足的贪婪。
    “非去不可吗?”
    厄尼斯特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陛下……
    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还、还有三刻钟。”
    厄尼斯特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赛缪尔闻言勾起嘴角。
    “小狗最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厄尼斯特的耳垂, 然后轻轻咬了一下。
    厄尼斯特被他的动作惊得全身战栗。
    十几分钟前, 陛下还咬过他一次……
    那尖尖的牙齿就像是一颗丢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般。
    令厄尼斯特心旌摇曳起来。
    他的目光看向时钟。
    若是再晚一些……那……
    他自责起来。
    全都是他的罪过。
    若是他早一点就……那陛下也不至于饿这么久。
    久旱的土地怎么会不喜欢雨呢?
    “那、那就——”
    “不逗你了, 傻小狗。”
    赛缪尔直起身体, 他伸手拢了拢自己有些凌乱的卷发, 随后将长袍上的褶皱抹平, 不到片刻钟就回到了随时可以出现在圣台上的模样。
    和他的齐整相反, 厄尼斯特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只近卫蜂该有的英勇威严。
    他跪坐在地上,身上的铠甲早已被卸下, 就像是一只蜗牛丢掉了自己的小房子。
    黑色的土壤留下了如同鲜花盛开的痕迹。
    若是以这个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定会被处以放浪的罪名。
    “啊……这个样子, 看来没办法穿铠甲了呢。”
    赛缪尔轻声道。
    这令厄尼斯特倍感羞耻。
    特别是陛下的身上,还穿着那件为其他工蜂赐福的白金色长袍。
    他看起来那么圣洁, 而自己却……
    “我的衣服也得换了。”
    赛缪尔继续说。
    他一边说一边拈起长袍的一角, 干涸的水渍在丝绸质感的长袍上显得格外明显。
    厄尼斯特浑身僵硬起来。
    ——那是他的罪证之一。
    他把圣洁的陛下,玷污了。
    “怎么这个表情, 厄尼斯特。”
    赛缪尔弯起眼睛。
    “我为你准备了新的衣服。”他说道,“虽然缝制衣服的工蜂们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但我想,应该会很实用。”
    赛缪尔一边说一边拿来了一件新的衣服。
    厄尼斯特在这样的目光中不断颤栗。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陛下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单纯。
    他是一个,坏心眼的家伙。
    .
    春酿日的仪式在正午举行,仪式过后,接下来的时间,蜂族们会自由地歌唱、跳舞。
    等到太阳落下的时候,他们还会在桑托草原上升起篝火,共饮佳酿。
    不论是工蜂、雌蜂还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雄蜂,几乎都会参与这个晚会。
    不少蜂族的爱情都是在春酿日的夜晚开始萌芽的。
    当赛缪尔出现在晚会的时候,蜂族们欢呼起来。
    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陛下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更别提这样放松的场合之中。
    他换了一身更轻便的服装,黑金色的头发编了一个辫子,松松地搭在肩膀上。
    赛缪尔没有祝词,也没有坐在高台之上。
    “继续呀。”
    他笑了起来,示意奏乐的蜂族们不用停下,他找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坐下。
    “陛下,这是今年的春酿。”
    一只大胆的雌蜂为赛缪尔取来了一杯酒。
    这种酒以春日中采摘的百花蜜和清泉水为原材料酿造而成。
    它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如同春日之中的暖阳一般,酒香中更是夹杂着百花的芬芳与甜蜜。
    百花和暖阳,它集齐了春日之中对于蜂族而言最为重要的两种东西。
    所以又被称为春酿。
    它也是这个节日名字的由来。
    赛缪尔浅尝了一口,入口微甜,绵和醇厚,非常好喝。
    “很好喝。”
    赛缪尔笑道。
    于是更多的蜂族来到了他的身边。
    “陛下,春酿入口绵柔,但是度数并不低。”
    一直待在陛下周围的近卫蜂低声道,他没有穿上铠甲,但是却坐在离陛下最近的一个位置。
    显然是陛下的亲信。
    他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蜂族都听到了。
    “是吗?”赛缪尔笑了起来,“我没有喝过。”
    即使跟着‘先知’观看过几次赐福仪式,但赛缪尔从来没有参与过春酿日的晚会。
    从小到大,他一直没有过多地与蜂族接触过。
    就更别提喝酒了。
    赛缪尔放下酒杯,其余的雌虫也识趣地不再端来春酿。
    雌蜂们少了一个良好的借口,于是上前的蜂族也陆陆续续少了许多。
    但是工蜂却不一样。
    “陛下!”
    泰伦扑闪着翅膀来到赛缪尔面前,他精神海中亮起的金色光点让赛缪尔准确地认出了他。
    “是泰伦呀。”
    “是我!陛下!”泰伦兴奋地盘旋在空中,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赛缪尔的指尖上,他停在酒杯的边缘,“您还记得我!”
    赛缪尔笑了起来。
    “当然。”
    “我、我们有礼物要送给您!”
    他嗡嗡地道。
    伴随着他的呼唤,一群工蜂衔着精致的花环歪歪扭扭地飞了过来。
    赛缪尔感觉到头上一重。
    把花环戴歪了的工蜂们焦急地叫了起来。
    “哎呀,要往你那边歪一点啦!”
    “笨蛋!”
    “这下怎么办啊!”
    “雌蜂大人!请您帮帮忙吧!”
    “对对对,您有手呢!”
    初级工蜂的智商并不是很高,他们不敢飞到赛缪尔的脸上重新衔托起花环,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有过一面之缘的厄尼斯特。
    高大的雌蜂低声对陛下说了一句冒犯。
    随后起身将花环摆正。
    陛下的长发因为取戴花环的动作,被勾乱了发型,有几缕格外跳脱地散了出来。
    厄尼斯特顺手将它们别在陛下的耳后。
    这是他常常做出的一个动作。
    然而厄尼斯特的手还没有放下,就意识到了周围雌蜂探究的目光。
    他动作一僵。
    糟了,忘记在外面了。
    他这样的举动,实数冒犯了。
    陛下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看向那群悬停在空中,明显是在等待表扬的小工蜂们:“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
    “您真漂亮呀!”
    他们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
    厄尼斯特的手指缓缓收紧,陛下发丝上淡淡的香气似乎还残存在上面。
    他收紧了手指,仿佛攥住了那一抹香。
    .
    晚会进行到高潮,无数对蜂族滑入篝火周围,开始跳舞。
    工蜂们也嗡嗡地飞了过去。
    它们时而围成圆圈,时而变成八字。
    整个桑托草原上都是欢乐的笑声。
    赛缪尔看向厄尼斯特:“不想公开吗?”
    厄尼斯特一惊。
    公开……
    公开?!
    陛下口中的公开是什么意思?!
    但当厄尼斯特看向陛下时,陛下的目光却又投向了不远处。
    ——那里站着一个陌生的雌蜂。
    他手中捧着一个瓷罐,正款款而来。
    “陛下,您还记得我吗?”
    那只雌蜂轻声问。
    他笑意盈盈,白皙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润。
    就像方才那些大胆又热情的雌蜂一样。
    向陛下表达爱慕与崇敬。
    其余的蜂族都似有若无地打量着这边,见到他手中的瓷罐不禁扼腕——对啊,如果酒不行,送食物不就好了吗?!
    但赛缪尔眼底的金环沉了下来。
    他一直有脸盲的毛病,可虽然记不清脸,他却记得所有蜂族的精神海。
    赛缪尔敢确定,他没有见过眼前这只雌蜂。
    这只雌蜂的精神海很‘干净’,只有一只雄虫的痕迹。
    这意味着他的祝福、精神力的疏导和精神壁垒的构建都是由一只雄蜂来完成。
    赛缪尔认得这只雄蜂——乌黑色的,是那位叫纪伯伦的大祭司的手笔。
    面前这只雌蜂虽然是笑着的,他的情绪却非常激烈。
    他的精神壁垒之中翻涌着的恨意几乎要决堤一般。
    他是谁?
    那雌蜂笑了一下,他看着赛缪尔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尊贵的陛下并没有记起他是谁。
    也是……
    不过是一只卑贱的雌蜂而已。
    他到底吃过多少只蜂族,他的手中有多少不甘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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