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又破釜沉舟的决心◎
江予雨被他话语里的强硬刺地皱了一下眉。
“陈驰逸。”
她推了推男生, 两人之间拉开点距离,她试图语气平静地纠正,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得要双方互相喜欢才能继续将这个过程继续下去——”
陈驰逸啧了声,打断她:“你现在不喜欢我?”
江予雨话顿在嘴边。
她垂眸看着男生手腕处的那个小鱼纹身。
她想起那个同样也是她酒醉,被陈驰逸拉着去纹身的夜晚。
他们一开始的关系就是建立在不平等上的。
他主动出击,利用何汾的事情要挟自己签下合同,采取近乎于强迫的方式展开追求,她虽然有动心,但也并不代表能无下限地接受所有。
从前陈驰逸就毫无收敛地表现出对她的兴趣和欲望,蛮横嚣张,想非|法|囚|禁她, 又装作腿伤故意骗她,在她还没同意两人交往时就将两人已经在谈恋爱的事情广而告之等等。
自从两人谈恋爱后,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看似淡了些,其实在无形之中更加强烈。
诸如她现在衣柜里十有七八的衣服都是他半逼半哄让她穿的明显的情侣定制款;平日里和段志恒等一些男性好友正常接触交往时他隐隐约约的不高兴;一天里无论是去图书馆还是去上课, 各种行程安排都会被他事无巨细地知晓……
但这么久以来, 要说不喜欢也是不可能的。
陈驰逸对她的好她有看在眼底。
不然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答应下来和他谈恋爱, 和他亲吻, 做那档子荒唐事,甚至于现在如此亲密地躺在一张床上。
这要放在以前,是她完全想不到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不容人拒绝的强势里偏生又夹杂着纯情和真挚,是以令她在一次次被逼妥协里滋生出无法自控的心软和喜欢。
更何况……
江予雨睫毛很轻地颤了颤。
她自己也不是无辜的。
明知道是沼泽, 她也跳了。
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会越陷越深。
就算现在她后悔了,也已经晚了。
她眸光清冷, 抿唇小声道:“……我没有说不喜欢你。”
陈驰逸面无表情盯了她几秒, 随即大手一捞, 把她重新抱在怀里。
“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摁着她后脑勺在他脖颈间,催促,“快四点了,睡觉。”
江予雨在他怀里扭了扭,还是想说明白。
陈驰逸作势手要从她t恤下摆探进来,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他的衣服。
“江予雨,你要是还有精力再说话。”他恶劣威胁道,“我不介意陪你把精力用在其它事情上。”
男生滚烫的指尖已经触碰到背脊,江予雨敏感地一抖,咬唇不敢再说话。
陈驰逸嗤笑,心满意足地搂住她,闭上眼睡觉。
直到听到头顶传来男生轻微绵长的深睡眠呼吸声,江予雨才试探性地小心翼翼翻了个身,面朝着卧室窗外。
窗帘没有彻底拉拢,透出条缝隙,能看见外边被昏黄路灯照亮的静谧街景。
她睁着眼,安静地发神。
不知过了多久,路灯灯光下竟然开始飘起了雪。
旧年跨至新年的第一天,琼津市再度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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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一个月注定是繁忙的一个月。
各种公司和单位忙着做年度总结报告,学校学生忙着应付期末考试,似乎所有的人在这段时间都愁眉苦脸,行事匆匆,却又带着对春节长假的隐秘期待与渴望。
人文学院专业课程多,期末考试也多,昨天上午下午两门文学理论考试,今天下午又是门写作考试,连续三场马不停蹄地考着下来手都能给人写断。
写作考试江予雨提前交了卷,她和林言奚一个教室考,便在教室外面等着还在奋笔疾书的林言奚。
她今天穿了身厚大衣,腰间腰带系得牢实,勾勒出窈窕身材比例,头发扎成丸子头,一截从衣领间暴露出来的脖子纤细雪白,整个人袅袅婷婷。
旁边教室里正在考试的应该是某个工科专业,里边男生不少。
江予雨正好等在从这个教室的前门能望见的位置,期间时不时就有男生从试卷上抬头看她。
虽然现在学校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和陈驰逸谈起了恋爱,没有男生再不自量力地接近过,但如此女神此刻就站在教室外边——不看白不看。
看一眼又不犯法。
后知后觉察觉到频繁看过来的目光后,江予雨抿唇,默默往一边挪了挪。
看不见了。
工科专业考场里一片叹气声。
手机短信叮的一声,江予雨低头看手机,是银行卡收入到账的短信。
看见收款后她先是愣了下。
是没想到有这么快。
年初的时候她的小说终于得以印刷成书,被搬上了线上和线下的书店,有出版社以及渠道书商的推广,加上她自身的名气和扎实文学功底,反响奇好,陆陆续续能在一些推书平台上看见帮忙推文的粉丝,前几天还荣登了某大型在线平台的书籍销售排行榜前十,目前图书首印售罄,二次加印已经在进行当中。
出版社刚刚已经将稿费给她打过来,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目。
加上她之前攒下来的二十来万,这段时间来一些零零碎碎的杂志投稿稿费,现在她手里已经有足足三十五万元。
对于她计划中的金额,已经足够了。
看着这笔钱,江予雨呼吸微微颤抖,是有种孑然独行在黑夜里终于要见光的感觉。
她本来以为这笔钱至少要等到年后去了。
她手里一直保留着有江州涛以前的家暴证据,当年各种夏文秀的病情诊断,旌县派出所的出警记录。
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她尝试过提交材料上去,法院要么迟迟不给立案,要么开庭时间不定,好不容易开庭,又被江州涛临时变卦胡搅蛮缠,江州涛在旌县有自己的关系网,最后闹下来的结果终归是法院宣判证据不足,不予与离婚。
后来上大学,她尝试在家里安装监控,记录更多江州涛家暴的证据,但闹过几次之后江州涛学会了隐藏,也成功两次发现她的监控,将监控损坏。
这几年他不再和以前一样动辄打骂伤人,甚至于开始经营自己文质彬彬儒雅和善的资深好人形象,但无形中的家暴和压迫一直在。
只要他一天不答应离婚,笼罩在她和夏文秀头上的乌云就仍然不会散去。
她走不出来,夏文秀亦然是。
曾经她手无寸铁,无能为力,现在她手上已经有了能够反抗的资本。
江予雨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她打开通讯录,像是下定什么孤注一掷却又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找到一个没有备注的人发过去条短信。
江予雨:【可以开始准备了】
同时她在支付宝里找到联系人的账号,发过去五万元。
片刻后,对方应该是确认收到了钱,回复了她一个ok。
随即她打开司法小程序,是早已经做好了真实姓名认证。
她面无表情点进“我要立案”,然后按照步骤,审判立案——不愿意接受调解——为本人申请,最后开始一一上传起诉状,当事人身份证明,以及最后一栏,那些她保存了很久,收集了很久的各类江州涛曾经家暴过的证明。
这些步骤她曾经做过无数次,可惜最后都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
可现在不同了。
为了这一次,她已经筹备了许久。
一键提交。
江予雨退出了小程序。
她关闭了手机,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里自己的脸。
和平时相比没什么异常的脸,只不过唇色微微发白。
她指尖很轻地在颤抖。
林言奚走到她面前挥了下手:“发什么呆呢,怎么了?”
江予雨回神。
她抿唇:“……没怎么。”
林言奚狐疑盯着她,觉得她有点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就在她还想开口继续询问的时候,江予雨问要不要出去吃饭,她请客。
“要!”
一听有请客林言奚两眼放光,不过还是没忘关心,“不对劲啊江小雨,你突然请客做什么?”
江予雨想了想,说是今天稿费入账了。
她昨天也确实有和林言奚说自己的小说已经开始二次加印的事情。
林言奚听后不再疑惑,挺兴奋扯着她手,念叨着:“好啊!这三门考试下来手都给我写断了,走走走,搓顿好的去。”
然后又干脆把乔柯袁乐也给叫上了。
最后四个女孩去了学校外新开的一家蹄花汤店。
冬季的夜晚里吃上一锅热乎乎的海带蹄花汤是个不错的选择,店里人还挺多,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四人的位置坐下。
等明天上午再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大三上学期就彻底结束,林言奚他们正聊着寒假的打算,江予雨垂眸很安静听着,看着夹到碗里的猪蹄,想起点什么。
还是袁乐问她在笑什么以后江予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笑。
林言奚两眼微眯,做了个“真相只有一个”的标准pose,啧啧啧道:“还能想什么,想男朋友呗。”
江予雨脸微红:“没有。”
她欲盖弥彰地想端起水杯喝口水,等水杯都举到面前了才发现里边水早就喝完了。
三个室友一副忍受不了恋爱酸臭味的样子。
林言奚托着腮感慨:“唉,以前咱们那清冷沉静的高岭之花女神,居然在谈了两个多月恋爱后变成了自己一个人坐着都要傻笑的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