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领证,今天酒吧,沈小姐好雅兴。”◎
沈洛怡瞳孔地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明天领证?
可是,明天不是……
同样震惊的还是沈之航,他的面色一凝,视线悠然转来,恍惚落在沈洛怡被指尖压下的唇瓣,蓄起的风波藏在瞳底,沉默中掀起骇浪。
“你们——”面上温意渐渐散去,只剩冷清。
逆着光线,程砚深回身,侧脸轮廓清晰,薄唇微不可见地勾起,清傲矜贵,毫无准备的视线相对,沈洛怡眸光定了几秒。
一点清光缓缓漾开。
视线偏移,落在面无表情的沈之航身上时,沈洛怡忽地反应过来,放下手,叫了声:“哥。”
沈之航缓过两轮呼吸,压下复杂情绪,再开口时,已经换上一贯的温和笑容:“程先生,不是还有事要忙?”
这是下逐客令了。
“确实有事在身。”程砚深面色沉静,慢条斯理整理了下腕表,身姿挺拔,声音清冽,“沈小姐,别忘了领证的事情。”
沈洛怡刚想点头,又望见沈之航难看的面色,红唇轻轻抿了抿。
大本原地踩来踩去,趴了又起,起了又躺,好奇地左看右看,见没人说话,慢悠悠地迈起步子,在沈洛怡脚边晃了几步,不时瞧几眼不远处的男人,还是忍不住跑了过去,在程砚深西裤边蹭了又蹭。
大概是有点狗缘。
“我送你吧。”沈洛怡婉然笑起,话音顿了顿,落下一句称呼,“砚深。”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从程总到程先生,再到砚深。
前者是无关紧要,后者是身份之间的转变。
其实她还记得他的英文名,ethan。
只是不知是真的,还是他随口编的名字。
她甚至记得他在她耳边说英文名,呼吸扑在耳廓,酥麻一片,嗓音低沉带着蛊惑,在嘈杂的酒吧也格外清晰,带着魔力,即便是深海也让人心甘情愿同他一起坠入的。
再后来,那夜的事情,心乱了,剩下的也只是顺应气氛。
她很少去后悔发生过的什么事情,从心而论,那确实是她短短二十几年人生中唯一一次越轨的事情。
程砚深低身揉了揉在他脚边示好的小狗脑袋,语调淡淡:“那就麻烦沈小姐了。”
沈洛怡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手背掩下所有神情。
不长的一段路,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步子放得格外慢,最着急的只有以为又可以出来玩的大本,它每次想跑起来,又被身后两人的缓步拽回,只得悻悻地放慢脚步。
“明天领证?”沈洛怡清清嗓子,侧目过去,矜持地弯起微笑,“周日民政局开门吗?”
程砚深对上她剔透的眼眸,也回以微笑:“应该不开吧。”
明明是不确定的回答,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口吻。
游刃有余,仿佛他什么都尽在掌控之中一般。
沈洛怡拧眉,眨了眨卷翘的长睫,语气有些不确定:“所以,你的明天是按工作日算的?”
程砚深略一扬眉,不置可否。
脚步停在他的轿车前,沈洛怡拉住不断想向程砚深身上扑的大本,浅浅弯起嘴角,笑意温和:“那程先生还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孜孜不倦、脚踏实地的工作践行者。”
连时间都以工作日为计量单位,简直将“工作狂”这个词完美修饰。
程砚深眉尾跟着她一个一个蹦出来的成语而挑起,眉宇间淡漠散去,语速缓慢,几分散漫:“那就谢谢沈小姐的夸奖了。”
“还是第一次知道我在沈小姐眼里是这么高的评价,过于谬赞了,程某受之有愧。”语气一贯的平和,只是尾音微微挑起,带上几分不明的意味。
薄唇勾起,淡笑了瞬:“但求不负沈小姐期望。”
沈小姐也不知道自己的期待是什么。
“你是指?”
他低头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语调淡淡:“工作践行者尚且够不上,家庭共建者倒是可以努努力。”
眉心折起,沈小姐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又听那道清冽声音又起——
“沈小姐,来日请多指教。”
沈洛怡扯了扯唇角,若是不咬文嚼字,还是可以多多指教一下的。
周日又是一个加班日,李助理病休,换了秘书办的秦助理一同加班,气氛显然比之前好很多,效率也快了不少。
提前下班的沈洛怡刚走出沈氏大楼,就被正在休假中的秦舒窈带走。
带上头盔,坐上秦舒窈的机车后座,沈洛怡有些庆幸还好今天穿的是长裤。
只是机车停在酒吧前的时候,她一身衬衫长裤又和眼下场合有些违和了。
“你说要带我出来玩,就是带着我去酒吧?”
秦舒窈很是潇洒地发钥匙扔给门童,带着她从后门进酒吧:“你结婚前的最后一个自由日,当然要带你好好放纵一下。”
“被我爸抓到,又要完蛋了。”沈洛怡眯了眯眼,抬手挡过闪烁缭乱的灯束。
自从回国后,她的行程安排被沈江岸严格管控,上次来酒吧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秦舒窈揽过她的肩,在喧闹之中,凑到她耳边:“怕什么,这是我名下的酒吧,没有会员进不了场的,绝对保证你的个人隐私,肯定不会让你爸知道的。”
“我可比你想得全面呢。”
秦舒窈的全面,指的就是直接把她带进二楼的独立包厢。
包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大屏幕亮着放着的是刚刚获奖的爱国宣传纪录片,沙发旁边还放了一台电脑,秦舒窈歪七扭八地坐在沙发上玩着电脑游戏。
“还玩你的星露谷呢?”沈洛怡有些困乏,缩在沙发上,看着她玩游戏。
秦舒窈一边玩游戏,不忘一边给沈洛怡喂果切:“就打发时间呗。”
“说要带着我来玩,结果到了酒吧开始坐这里玩星露谷,吃果盘,你也是绝了。”沈洛怡慢条斯理咬着水果,声音有些含糊,“我们这是小孩桌是吧。”
酒吧二楼最大的包厢,琉璃灯闪光灯镭射灯一个不开,只有埋在吊顶的白光灯亮着,整个房间半点酒吧气氛也无,灯火通明,像是坐在自家客厅。
包厢内隔音效果极好,听不到屋外喧扰吵闹,连墙角还放了空气净化器,半点烟酒味也没有。
秦舒窈耸了耸肩:“那能怎么办?我们俩也只能玩素的了。你也不能喝酒,不然回家又要被你爸拷问;我也不能抽烟,不然我哥会直接给上家规,我是真的好奇,怎么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你爸和我哥这种老古董。”
说起这个,沈洛怡真的有话说:“可别提了,我们家的老古董正在为严正家风努力呢。”
明明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什么都没捅破,就已经被沈江岸严阵以待,警戒拉到最高等级,规避措施倒是安排了不少。
秦舒窈关了游戏:“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就算之航哥真的对你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情,那也是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最后把你折腾来折腾去,全折腾到你一个人身上了。”
托着腮,沈洛怡表情有一瞬空白,思忱了几秒:“其实被催着推着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我也是有这样想过,可是这些话不能这样说,毕竟我哥确实对我很好。”
沈洛怡和秦舒窈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想要一个哥哥,像秦舒明那样的兄长。
领养沈之航其实是一个意外,沈江岸也没想过做公益资助了很多年的学生与他同姓,尤其是洛茜看到他缝缝补补的裤脚动了恻隐之心,但最后落下决定的是沈洛怡。
那天从福利院离开的时候,沈洛怡不时回头,指着沈之航的背影,天真地问:“那个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
收养沈之航,在户口本上添上他的名字,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沈之航确实有好好陪她长大,连她幼时被沈家竞争对手绑架的时候,也是沈之航拖着伤腿,踉跄着背着她逃跑,至今他的伤患处在阴雨天还会疼。
那些一起长大的记忆,让她哪怕在现在也依然说不出什么难听话。
“其实,这桩婚事是早就定下来了的,和我哥没什么关系。”沈洛怡说得很客观,“只不过因为很多因素联姻进程加快,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洛怡端起果盘,往秦舒窈嘴里送了一块果切,弯起唇角:“而且,我爸也给我找了相当不错的归宿。”
她向来随性,没什么可纠结的,与其瞻前顾后,思虑杂多,不如专注当下。
更何况,旧情人,至少脸和身材,都过得去。
总不至于,以后让她对着一张丝毫没有兴趣的脸过活。
秦舒窈被她这话逗笑了:“哟,这才几天,你就对程砚深改观了?”
“极品拽哥果然是极品啊,就这么迅速地又把你搞定了?”
眼波横过去,沈洛怡想起昨天那位极品拽哥和她对着扯成语,就觉得和这个称呼格外违和,轻哼一声:“不提拽哥,我们还能友好交流,不然我就翻出秦大明星的出圈动图欣赏一下你的极品美貌。”
秦舒窈是眼下娱乐圈最当红的小花,常年被人评价为只能看脸,其他的都得往后歇歇。
出道三年,唯一出圈的还是怼脸美貌动图。
“打住。”秦舒窈一听这个,立刻求饶,拉着沈洛怡站起身,“今天酒吧安排了特殊节目,我带你去看看。”
二楼的观赏台,是观看楼下舞台演出的绝佳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