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矜持,老婆要气跑了。”◎
“不亲就算了。”
沈洛怡收回了手臂,病号服下是空空荡荡的骨架,微风拂过,衣衫都在晃。
努了努嘴。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会撩人。
沈洛怡转身往病房里走去,坐在病床上,等着医生替她检查给身体。
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还有些炎症,不用继续住院,不过明天还要再来医院打点滴。
程砚深和医生交流着注意事项,望着换过衣服走来的沈洛怡,慢条斯理地替她披上外套。
盛夏已过,京城的秋天来得有些快。
他压了压外套,圈过她的肩膀,与医生轻轻颔首,神色端方自若。
等到医生护士离开,刚刚坐姿优雅的沈洛怡眼神乱瞥,侧过脸,靠过去一点距离,很快速:“你不让亲,那我就偷亲了哦。”
沈洛怡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唇瓣刚浅浅碰上他的面颊,但程砚深显然比她更快,微微偏过一点头,下一瞬就错开了她的那个吻。
然后施施然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西装,牵着她的手,云淡风轻:“回家了,程太太。”
还真的准备继续吊着她。
沈洛怡生病休养在家,还有些杂事需要处理。
一周没有接触过工作,她也有些生疏,打开工作邮箱,看着涌进来的近千封邮件,不由有些头疼。
隔了一周,再去重新看那些书本和文件的时候,还有些陌生,沈洛怡长长地喟叹一声。
执行总裁这个职位,真的有些太难了。
昨晚进这间书房玩星露谷的时候,她心下一片杂乱,根本无暇顾及这间书房的装饰,只是机械地收取着物资。
这会儿光线明亮,她才看到黑色的长桌上,在电脑旁,放了一只玻璃小夜灯。
打开开关,一点昏黄的光线幽然泻出点点光亮。
是她在东京亲手做的那只玻璃灯。
透明的玻璃折射出细碎的光线,映上一点花影的形状,打在墙壁上,还有跟着一同摇晃的流苏。
沈洛怡拨弄了下镶在玻璃灯罩上的吊坠,清泠碰撞的声音。
让她忍不住弯起唇,忽地想起什么,沈洛怡站起身,去拿收纳架上的那只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她平时的写生册子。
有的时候她也很矛盾,背包里带着重重的写生本的时候,她很是抵触再接触绘画这件事,后来反而在废弃的合同草本背后写写画画,没有什么负担。
也算是她的小乐趣了。
只要没有涂色,好像都还好。
她翻到最后一页,是那张埃亚菲亚德拉冰川的图稿。
如果严肃来看,那其实并不算一幅完整的画。
过于随意的笔触,将许多细节略过,很单调的颜色却似乎带着让人震撼的魔力,心理负担有时也会让她的品鉴能力失控。
她也分不清,那种震撼是仅限于对她自己的,还是对其他人也是一样。
背包夹层里还放了一个本子,她往年画出的每幅油画,都会再临摹一张缩略小图,装裱成册。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勇气打开这本册子了,沈洛怡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展示自己的机会。
十几年的学画过程,她也想要画出名堂,单纯依靠自己。
借了charlie的光,沈洛怡在某次画展上见到了伦敦最有名的画作鉴赏师。
像这样自荐的小画家,那位鉴赏师见过太多,一如既往地不留任何情面地指点,居高临下的批判,若是画家脸上露出一点不服气或者伤心的表情,她会将话说得更难听,直到看到他们放弃落寞地离开。
偶尔也会场面失控,争持吵闹。
只有一个叫roey的女画家同她反驳了,根据她点出的每一条逐一解释,或者说是探讨。
画作品鉴其实是一件主观的事情,没有什么标准答案,画之有物落笔有神,自圆其说已经足够,但roey很坚持地想要将自己的理念传递给她。
从画展一直追到车库,又追到她的工作室,最后又跟到了她的公寓外,仿佛自动过滤了那些刺耳的贬低。
直到让她信服。
那是她签下的第一位新人小画者,但roey确实火了。
那位画作鉴赏师是lilian,后来她们成了朋友。
再后来lilian和她说,其实她也不是被那些理念所说服,她只是觉得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坚持最自信最果敢的小画家。
而且是年纪那么小的小画家。
那个时候还是肆意张扬的年纪,她无畏无惧,只想抓住一切眼前的机会。
至少不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沈洛怡阖上面前的册子,抬头看向推门而进的男人。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继续开会了?”声线微凉,眼睫撩起,闲闲开口。
程砚深脱下西装,只着一件衬衫,缓缓走来,不动声色道:“他们都知道我回来陪太太了,现在再回去旁人该误会了。”
“误会什么?”沈洛怡托着腮,浅笑盈盈,“感情不和?还是婚姻破裂?”
她是很记仇的性子,纤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着手里的册子,声音浅淡飘散在空气中:“好像也差不多了,刚刚都不让我亲。”
程砚深轻笑了声,半靠在书桌前,修直的长腿随意地敞开,略一用力便将人带椅勾了过来:“是吗,你没亲到吗?”
亲到了,但也就碰了一下,就被闪过去了。
唇角扯起,沈洛怡静默几秒才开口:“强制爱和情投意合能一样吗?”
那个一触即离的吻,好像她强迫他一般。
极淡的声线含了抹笑音,程砚深勾起薄唇,他轻轻念着她刚刚的那个词:“强制爱?”
“我们家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小姐,玩得还挺野呢。”
沈洛怡还点了点头,颇有几分理直气壮:“对待拽哥总得有点特殊应对措施的。”
不然被他轻易地吊着胃口走,岂不是这个家要翻天了。
“那来吧。”程砚深眉若远山,散漫不羁,张开手,一副任取任予的模样。
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先将人扯进了怀里:“强吧。”
“悉听尊便。”
哪里是等着她强制爱,明明是逼着她强制爱。
沈洛怡眨了眨眼,在意识到主动权已经被他抓住的时候,勇气已经散了大半。
犹犹豫豫:“那我可以喝点酒吗?”
就这样干强制,好像也太干了。
“你知道你生病了吗?”程砚深收敛了一点笑意,掌心环着细腰,将人更扯近几分。
沈洛怡悻悻耸了耸肩:“哦。”
被束缚着腰肢,这会儿不想强制似乎也无法逃离,沈洛怡呼吸微滞,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越来越沉的气息,眼睫乱眨:“所以不能喝是吗?”
自然不能喝。
程砚深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的手掌向上压在她单薄的蝴蝶骨上,指腹若有若无摩挲着翕合的肩背:“怎么?我们家小野猫这会儿没胆子了?”
“要借酒劲才敢做点出格的?”
沈洛怡挣了下没挣脱出他的怀抱,索性随了他,靠在他肩上:“我不借也可以做点出格的。”
“都合法的,半推半就也不算枉顾意愿。”
甚至连强制的后果都想到了。
程砚深哑然失笑,漫不经心地扯开领口的扣子,露出清健骨节的锁骨。
低头,靠近半分,暧昧的距离,嘴上说的却是:“吃药。”
张了张嘴,又长舒一口气,程砚深这是真准备和她吊到底了。
沈洛怡倦倦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地说:“我怎么记得我刚吃过的药,现在又要吃药。”
程砚深墨玉眼对上她敛下的眼帘,淡声中透着几丝无奈:“怎么还是照顾不好自己?”
不太想搭理他,沈洛怡抽出自己的袖子,离他远了些:“你这样管东管西,一点都不拽了。”
倒有些像伦敦那次,他在酒吧前也是再三拒绝,也是吊着她的胃口。
不过——
眼波流转,沈洛怡鼓了鼓唇,视线向下落在他的薄唇上:“能亲吗?”
“不太能。”薄唇扯起轻弧。
沈洛怡当即就转身要走,又被程砚深揽着要抱回,极淡的笑音:“今天这么乖,不让你亲就不亲?”
他很是和颜悦色地低头靠近她的耳畔,悠然开口:“怎么在床上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乖?”
沈洛怡也不看他,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自?*?然得乖一点。”
“拽哥怎么能轻易亵渎,我可真是太过分了。”清透的眼眸溢出一点浅淡情绪,松松懒懒的调子,勾着人,“您继续吊着,我暂时也没胃口。”
程砚深微微扬眉,望着她眼尾处不自觉泛上的绯色,低声说:“现在不想吊了。”
“再矜持,老婆要气跑了。”
——
翌日,程砚深送她去医院打吊针,他在楼下停车,沈洛怡便先上楼去看秦舒窈。
和昨日一样,秦舒窈安静地躺在icu,依然昏迷不醒。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平稳的生命体征监护仪曲线,心下几分怅然,又慢慢归于平静。
沈洛怡一遍遍安慰自己,没关系,人还在就好。
她还在给自己做思想建设,一道温和的声线忽地在背后响起:“你好,沈小姐。”
沈洛怡抬眸望去,长发盘得优雅的女人,肩上披了件风衣,仪态大方端庄。
“你是?”
女人微笑,简单介绍:“祝林颜。”
她有点印象,是那位有些疯狂的追求者汪时笙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