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板,您瞧着如何?”鸣镝气喘吁吁。
下午少爷在衙门办公?,他和大斧听?了少爷的吩咐,拿着少爷写好的清单跑了好远才买齐全这些东西。
叶盏看了又看,这分明是裴昭找人将市场上的东西又买了一份,连胭脂、粉心的颜色都一分不差。
“我家少爷说?当时?事出紧急,不得已将您的东西摔到了地?上,这下原样补齐。”大斧说?完后还颇为自豪挺了挺胸膛,不愧是自家少爷,不犯黎明百姓秋毫。
鸣镝要机灵些,又递上一份东西:“这是少爷叫我们买来的压惊汤剂和跌打药膏。说?是万一伤着您。”
叶盏接过药膏,又看了一遍那些瓶瓶罐罐,不由得感慨:“裴大人,真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啊。”居然颜色都没错。
“那是自然。我家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好记性,不然怎么办案?”大斧更加自豪了,“这回?拐子?的事就是他发觉的。”
那拐子?只想赚点快钱,哪里经?得住恐吓,先是被路人揍个半死,后又是被拎着参观了众多?刑具,所以很老实,很快就倒豆子?一般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原来他们全是同乡,彼此臭味相投好逸恶劳,从今年起就开始拐卖妇女幼童,一开始不好得手,便想了个好主意,故意在金明池、庙会?这样人多?的地?方制造混乱和踩踏,趁着大家混乱人头攒动之际,赶紧偷了孩子?就跑。
因为人人自危,一时?难免松懈手里的孩子?,等发觉时?又赶上熙熙攘攘,想追也追不上,喊了又容易被市井喧哗遮掩,所以最好得手。
这次也是故技重施,瞧着江家的孩童粉雕玉琢,想起最近有瓜州一名富商的订单想要一个好看的娈童,便起了心思。
先是在人群中造谣说?有人挤人,一时?人人自危,趁这时?候偷了孩子?,那孩子?已经?被剃了一半头披上了脏外袍,眼看只要出了寺庙附近就能逃脱。
还好宓凤娘机灵,救下了孩子?又拦住了拐子?,不然不远处汴河上已经?有开往瓜州的船只等着发船了。
这回?裴大人抓住了拐子?,又要审讯出了他的同伙,一下就带兵抓了等候在暗处的好几个同伙,说?不定今晚就能审讯出更多?受害者?,眼看着从前一些被拐卖的女子?孩童也能早些回?去?。
几人听?得入神,不住询问问题,大斧更加得意,将自家少爷吹得天花乱坠,如何神勇如何料事如神,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这件事过于轰动,等他走之后食肆里的百姓还议论个不停。
叶盏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边做五丁蛋饺,一边小声问玉姐儿:“姐姐,我问你个事。”
“问就是了。”玉姐儿眼睛盯着蛋饺,嘴里随口应了一句。
铁勺在火上烤热,随后舀一勺金黄的蛋液到铁勺上,转一圈就凝固成了饺子?皮,再将猪肉馅、笋丁、青豆、胡萝卜、菜心等五种丁剁成的馅料放进蛋饺里。
用筷子?轻巧夹起来,就成了一个黄澄澄的蛋饺。
“就是……”叶盏努力组织着语言,“裴大人送东西过来,是不是有些……出格啊?”
“他摔掉的,他来赔偿,很合理?啊?”神经?大条的玉姐儿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满不在乎,“再说?大斧不是夸自家大人爱民如子?嘛,原先还自掏腰包给外地?来汴京告状的老百姓付住店钱呢。”
裴大人看着就很有家国情?怀,是个正直人,从这个角度来也有几分合理?性。
“可……”叶盏想想,“那些东西是他为了救我才扔到地?上的,又不是他故意弄坏的。”
“那……礼多?人不怪吧。”玉姐儿盯着铁锅内将要沸腾的热水,“等水开后就能煮蛋饺了吧。”
也许他就是这么周到的性子?。
叶盏看了看那包跌打膏药:“那,那个跌打膏药……”
玉姐儿叹口气,将目光从锅里移过来:“妹妹啊,你是不是想问,裴大人是不是在献殷勤?”
叶盏不提防她忽然这么正经?,瞪大了眼睛看玉姐儿。
玉姐儿倒没有半点闺阁女儿家的矜持,嘿嘿一笑:“我瞧着不像,他自来店里对所有人都很好,再说?了,他今日与娘告别时?候不是说?叫我们买些跌打膏药和压惊汤药吗?可能想到就顺手吩咐了。”
“他这种富家公?子?哥,长得好仕途有成,顺风顺水,随手对个把?小娘子?表示好感很正常,送几件东西药品也不痛不痒。”玉姐儿忽然有了几分做姐姐的样子?,"只是我们毕竟是平民女子?,行错踏错容易误了自己一生,倒不如装傻。"
她说?着,目光移到案几上放着的瓷罐上,坦荡荡叹了口气。
叶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瓷罐里装着闵穆送来的半罐子干梅花:“姐……?”
玉姐儿潇洒一笑:“大哥教导我们读的《诗》里头不是说?了嘛,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别看我整天就惦记着吃,毕竟多?比你早出生,那些富家公子哥一时对哪家小娘子?殷勤些,时?过境迁也不过是潇洒写一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穷人家女儿就是苦等痴等,白白等着人家消息,殊不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踏不进人家平日里出入的门户,就算要上门讨要说?法?都只能到门子小厮接待。”
“姐。”叶盏被玉姐儿忽如其来一番话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玉姐儿却嘿嘿一笑:“水开了,下蛋饺。”
金黄的蛋饺被小心滑进了锅里,随着锅内的开水浮浮沉沉。
叶盏盖上锅盖,坐下给灶膛里添把?火,呆呆看着灶膛里起伏跳跃的火苗,问:“姐姐,你是不是在生闵公?子?的气?”
她看出了玉姐儿待闵公?子?有点特别,但鉴于玉姐儿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没当回?事。
可仔细回?想,闵公?子?第一回 ?送特产来玉姐儿还挺高兴,可后面几回?虽然还送湖广特产来但玉姐儿每次都闷闷的,不大高兴。
“谁生他的气了。”玉姐儿翻了个白眼,“让他自己在外面游山玩水吧,连个口信都不捎。”
原来是因为闵公?子?没有送口信过来,一直在外面没有消息,所以玉姐儿生气了吗?叶盏抿嘴笑,姐姐还挺傲娇。
按道?理?两人并没有送口信的关系,可是处于懵懂心动的小娘子?总是有许多?悸动的小心思。
一开始是盼望,盼一个奇迹。若是盼望达不成,就变成了淡淡的幽怨,自己千还百折,怀里藏着只有自己知晓的小秘密,为了这个小秘密又不断折磨。
怪不得要说?青苹果滋味呢,叶盏两世?都是爱情?绝缘体?,这时?候忽然感觉到了有点少女的感觉。
她便郑重点点头:“姐姐说?的是,我们好好经?营店铺,不多?想。”
以后不管裴大人怎么示好,他不提,我装傻,他挑明,我惊讶,没看懂,没留意,一问三不知。
姐俩你挤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蛋饺出锅,叶盏给玉姐儿先盛了一份:“尝尝如何。”
金黄色的蛋饺肥肥胖胖,乖乖躺在汤碗里沉浮,看着就很可爱。
玉姐儿满怀期待咬开了蛋饺,先是软糯的外皮,带着鸡蛋的香气,里头笋丁清新,肉馅饱满,咔嚓一口就很是满足。
“好吃!”她眼前一亮,又问叶盏,“这汤若是加上鸡汤会?不会?更香?”
叶盏点点头:“对,蛋饺经?常放在高汤里煲煮。”只是今天她心不在焉,明显分神,居然没留意到这件事。
“我猜也是,蛋饺在汤里煮肯定能吸饱鸡汤精华,肯定更肥腻好吃。”玉姐儿憧憬着,“下回?我们煮鸡汤的好不好?”
姐妹俩正在商议做菜,就听?得食肆门外有人喊:“老板在吗?”
是闵家小丫鬟。
玉姐儿腾一下就站起来:“在。”迎了上去?。
“我家少爷又送了东西过来,夫人说?还有你爹的家信,一并送过来。”丫鬟很热心,又给玉姐儿看自己带来的吃食,“瞧着如何?你爹还要去?隔壁州府,我家少爷让我捎话给你,让你不要担心,他派了家丁跟随。”
玉姐儿看着挺镇定,可只有叶盏这个角度才能看见玉姐儿藏在身后的手早就拧成了麻花了。
“哦。”玉姐儿波澜不惊,“是给我家捎的口信啊。多?谢。”
“不是,是单给你捎的信。”丫鬟清点东西没抬头,“反正你们不是一家嘛,都一样,少爷还让我劝你不要笑你爹异想天开,他觉得那腰带挺真……”
叶盏走上前去?,瞥见玉姐儿笑得一朵花似得。
她摇摇头。
所以这就是电话一响军师白讲吗?还是军师不上战场?
不过被玉姐儿一分析,叶盏倒平静了许多?,不管是不是她想多?了,总之以静制动便好。
果然之后裴昭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仍旧像往常一般来食肆里吃饭,言谈举止都很和气,没有半点暗示或者?非分之处,很是坦荡荡。
叶盏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也还好姐姐劝导,不然自作多?情?引起了内心波澜反而出丑。
她便以平常心对待裴昭。
裴昭这几天很忙,他捉出了拐子?团伙,里面居然还有何兰翠的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