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与酣畅 作者:天外天没群居
60.生财之道
雨中骑车回家,只有夏凉知道,身披雨衣的自己几乎全身皆湿。雨衣让他心暖,雨伞令他心寒。快要到家的时候,雨竟然停了。夏凉打算,把雨伞挂在家中天天观看,争取做到一日三省燔。
得了感冒,在夏凉看来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他在琢磨,把感冒“这笔帐”记在谁的头上。天公作美下的雨,还是把自己蹬入水中的“小恶女”?以这个问题为起点,他开始了“一日三省”。
救回一条人命,姓名不详。换来一个称号,不要脸的臭流氓。值得!
不必在意“恩将仇报”,因为世上什么人都有。
救人性命是自己的事,“恩将仇报”是别人的事。继续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我是不是“不要脸的臭流氓”,似乎有点象:雨衣,菜刀,青春痘……
有没有救人一命,有没有?是不是“不要脸的臭流氓”,是不是?
闲得你,没有其他事情可想!救人心切,雨中镜片模糊,姑娘长的什么模样没有记住。此“帐”难平,此念当忘。
感冒这就要好了,感觉世界更加美好了,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吧!
准备好纳税申报和抄税的资料,还有雨衣,五月初的一天,夏凉打算去一趟国税分局。这事儿,他只需要向科长汇报后就可以骑车出发窠。
科长平静地告诉他:填写派车申请单。
不是自己骑自行车吗?
新规定。
怎么又改回去了?这才执行了几天。
科长又指了指白经理的办公室。
白经理黑着脸接过派车,边说边签字:年纪轻轻的,心眼不少。知道借别人的嘴,说自己的事了!
白经理语言表达上的一些特点,夏凉早已经习惯,比如自言自语,莫明其妙,生搬硬套,吹毛求疵……,所以开始他没有理会。当他琢磨着话中有话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白经理恶狠狠的目光。白经理似乎在责怪他:反应这么慢。
张经理签字的时候,笑着问夏凉:王局长的雨衣还回去了没有?
这趟差就还!这事儿领导也知道?
你认为外出业务有必要派车的,就写申请单。申请是你的事儿,批准是我们的事儿。
谢谢领导!
……
原来,领导也可以这样当!怎么当?象王局长、张经理那样。
买下了韦守法的房子,夏凉并没有退掉单身宿舍。如果加班晚了,或者下大雨,他可以就近休息。工资已经拖欠两个月,下一步还有按系数减发的趋势。夏凉不得不琢磨,月底是否退掉单身宿舍。这样每月节约10元,年120元。盘算自己的生活,是一种负责的态度。基于这一点,夏凉留有存心地去发现增收节支的办法。
有没有增收的办法,有!而且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能让人感觉到心想事成的那种。
鑫源商贸公司已经通过增值税一般纳税人资格认定,武栋请夏凉帮忙指导一些涉税业务。电话里听到“指导”这个词儿,夏凉顿感严肃。武栋坚决要支付固定报酬,夏凉顿生成就感。
还有增收办法吗?有!谁?摸清煤炭销售门道的魏强联系夏凉,说是合作卖煤。所谓合作,就是魏强负责煤炭来源和销路,夏凉只是从事夜间押运。
这事儿,夏凉有兴趣。押运过一趟之后,他明白了个大概:下午装车,天一擦黑就出发,半路请司机在路边饭店吃晚餐,晚九点半左右到达约定地点,联系买家,现场估算煤炭重量,人工卸车……,回到平岩大约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第一趟押运如此顺利!离开平岩的时候,夏凉是一路紧张。回到平岩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兴奋。尽管已是午夜,夏凉却没有睡意。没有回家,他直接去了一个可以让自己更舒服的地方:矿里职工澡堂。
矿的上澡堂,有着成排的更衣箱,有淋浴也有池子。在澡堂,不论几点,碰到熟人十分正常。夏凉刚刚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就看到冯羽、国栋等人,一个个一丝不挂地出现在眼前。原来今天是周末,伙计们举办了一场“够级”大赛。这样的群体娱乐,把洗澡也演变为集体活动。他们就象是群麻雀,一会儿压树枝,一会儿排满电线。
洗完了澡,夏凉就回单身宿舍休息。伙计们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敲门,让夏凉一起玩牌。夏凉不开门,他们就用身份证有捅开门锁,然后把人从床上带走。
年轻就是这样疯狂。
几天后的第二趟押运,在夏凉看来就是一次重复。他开始从职业角度,分析这项“业务”。计量:装车,先是空车过磅,然后到私人煤场装车,最后再过磅。两次过磅的数量差,自然就是煤的重量。卸车,直接“量方”,根据车上所装煤炭的长宽高计算重量。这两个重量,后者大于前者。结算,由魏
强负责:数量按“量方”,购销价差不详。夏凉并没有参与“技术含金量”较高的环节,他只是从事押运,辛苦却简单。虽然计算不出每次押运的“利润”,夏凉还是愿意增添这样生活经历。
从司机们的言谈中,夏凉一个太认真的人。不论是过磅还是押车,还有清扫车底,他都盯着紧紧的。司机们告诉夏凉,常年从事煤炭运输,他们有经验,更有信誉。不会在数量上造假,更不会半路卸货主的煤。他们会安排好时间和路线,躲避路上的各种检查。他们靠什么挣钱?多拉,快跑,少罚,活多。
一回生,二回熟,渐渐地夏凉和司机们无话不谈。每趟都是押两辆车,四个司机彼此都十分熟悉。司机对路边的饭店也十分熟悉,象是到了家一样。晚上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会聊起一些特别的运输经历:有一个送煤的人,和买煤单位关系相当硬。这人一次能送六、七辆拖挂车的煤,都是晚上在买煤单位过磅。这个人能让同一辆装满煤的车过两次磅,当然车牌也要报两个。
通过“量方”虚报数量,与“一车过两磅”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种事儿,夏凉能明白,但无法理解。自己几乎月月面对密集的数据,从事刻板的计算,执行严格的规范,然而数据从一开始就有可能是虚假的。司机们说自己是一个“太认真”的人,一点没错。
第二次的押运经历,并非是完全复制第一次。送煤的时候叫押运,空车回来的时候叫坐车。两辆拖挂车一前一后,轻快地行驶在夜间的路上,夏凉累了可以眯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司机通常会选择乡间近路,夜里空无一人。
快要进平岩的时候,夏凉以为小眯一会儿,睁开眼就可以看到矿山。不料迷迷瞪瞪中感觉车辆在减速,听到副驾上的司机好象抄起了“摇把子”。他睁开眼一看,前方大约100米有人拦车。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十二点,乡间小道上有人要拦车。夏凉顿时紧张起来,他在车上寻找类似“摇把子”的家伙。
司机告诉他:兄弟,不用怕,你也不用管。这个人不一定是干什么的!
快要靠近的时候,拦路的人让开了道,却跳上左车门外的蹬台。那人拍着车窗,还大声喊着:二狗,停车。
是大孬!
司机停下了车,打开车门与“二狗”聊了起来:你这熊玩意儿,这么晚拦车,不怕撞着你啊!
我,你都认不出来,眼瘸啊你!
车坏路上了,笨熊?
在前边,还不快点帮忙,懒蛋。
……
这条路上,在夏凉看来就只有自己押运的两辆车。司机们却是这样想:前后都有自己的同行,可以互帮互助的同行。
比起“人生四喜”之一的“他乡遇故知”来,这“半夜荒郊遇大孬”更让人有感觉,先是心惊肉跳,后又其乐融融。
第三次押运,无功而返。没有人收货,魏强说是与对方约定的时间有误。“两头忙“的节奏,夏凉已经开始感到不适应,他也没有了最初的新鲜劲儿。后来,据说发生了一点纠纷,这笔业务正式结束。贰佰元钱是夏凉拿到的报酬,押车经历是他心得的收获。
魏强,中间买煤人,司机,夏凉,每个人都在这项经济业务中,获得收入。这些收入,有多有少,有虚有实。有的是体力劳动所得,有的是脑力活动所得。
对于这笔劳动所得,夏凉更在乎它的形成过程。与押车收入相比,在鑫源商贸得到的报酬,更让夏凉感觉舒服。
煤炭销售的持续低迷,让许多问题清晰而揪心:应收帐款增加,各种负债增加,资金紧张,支付困难,不稳定因素增加……。煤矿需要各种增收节支的办法,应对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危机。
数字的增减、对比,让夏凉对这次危机的体会,全面而深刻。危机面前,全矿上下是不是在合力共度呢?夏凉愿意为此尽全力。同时,他的个人生活也开始厉行节约,第一件事就是退掉单身宿舍。在困难的岁月里不屈不挠,是他愿意显露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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