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作者:陌上轻影

    106 真颜面对面

    天空渐渐布满了乌云，沉沉让人透不过气来，似乎下一瞬间，瓢泼大雨便会兜头浇下一般。然而比这天气还要僵持压抑的却是洛羽此时的心境。

    此时她正以万分恭顺的姿态跪伏在冰冷的地上，头颈低垂双手触额，仿佛是为了冲撞宁侯殿下的内眷而惶恐万分，侍奉雪容的丫鬟们显然也是如此认为，倒也不再劈头盖脸的痛骂，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狐假虎威的小人相睨着地上跪着的少年。不过只有洛羽自己知道，她这样的姿势只是为了更好的掩藏自己的容貌，以防被雪容看到而已。

    自从在中秋节晚上碰到雪容，洛羽便开始留意“飞鸾”车队进入宁侯府那几人。让她比较安心的是，除却雪容和秦娇，另外两名形容美艳的少年是在洛羽坠崖之后中途加入，与她并不相识，因此降低了被识破女扮男装的危险；而秦娇则是由于不愿一味委屈迎合别人的骄傲格不仅受到其他姬妾的挤兑，更是被宁侯冷落，现在基本上相当于被打入冷，未经允许甚至不能随意走出自己的园子。

    而雪容则是这几人当中最为受宠的，凭借她甜美婉约的美丽容颜、仿佛黄莺出谷一般的歌喉以及温柔可人的格很快成为荀子陌的新宠之一——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据说荀子陌从来不专宠某个人，都是每过一段时间就换换“口味”，而这一段时间内，便会比较宠爱某几名姬妾或是男宠。

    然而，即便雪容只是“之一”，然而她目前颇为受宠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正面冲突是很不明智的。

    雪容微微皱眉，面露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名伏地向自己跪拜的小杂役。她记得这个人，因为眼前的少年和那个至今生死不明、让她寝食难安的洛羽无论是从身形或是从气质上都太过相似。偏偏和印象当中洛羽机灵而不愿吃亏的子不同，眼前这小厮态度相当恭顺——太过于恭顺，反而让她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于是，她情不自禁地走向这名小厮，弯下腰去。

    正当洛羽打算同上次那般如法制，接着磕头“请罪”的机会让自己的脸上沾满泥土好蒙混过关的时候，下颌倏然传来一阵滑腻微凉的触感，随即感觉一股力量把她的头向上抬。

    猝不及防之下，洛羽真正的面容便这样暴露在雪容的面前。一瞬间，两人都是怔愣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是你？！”雪容当场失声尖叫，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手上也由于过于紧张而不自禁地加上力道。

    由于事先就有了随时暴露真面目的准备，洛羽倒是并不至于如同雪容一般失态，只不过对于雪容做出亲自检查自己容貌这种“屈尊降贵”的举动比较意外。但是随着下颌上手指力度加大而产生的痛感传来，洛羽迅速恢复冷静，一甩头躲开了雪容的手的钳制。

    既然互相都知知底，这下子再怎么装柔弱装顺从也都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因此洛羽干脆冷笑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别有深意地说道：“难道雪容姑娘不应该说‘果然是你’么？从上次见面你就在怀疑了吧？”

    细细打量眼前的雪容，她仍旧穿一身绣碎花的淡粉色的绉纱广袖掐腰衣裙，外罩桃粉色掐腰坎肩；梳着有些飘逸之姿的流云髻，而配饰则是成套的上好南海珍珠。这一身将那种温婉的气质和纤细的身形全部展露无遗。服饰完全是按照雪容的喜好，且样式考究致，可见她受宠的程度。

    然而，明明如此受宠，此时雪容的脸上却并没出现因该有的春风得意的表情，而是像被施了咒语一般，死死盯着洛羽，一脸的惊恐。也是呢，原本被自己推下悬崖的人竟然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的面色怎能平静如常？

    服侍雪容的两名侍女分别名唤青莲、青荷，为两姐妹。原本是伺候不受宠的一名姬妾。她们的主人尚且常常遭受白眼嘲讽，她们的日子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后来那为姬妾病逝，恰逢中秋后院又进来一批新人，而这一次她们好运被指派伺候一位受宠的，自然要权利巴结，抱住这棵大树。

    因此，当她们发现眼前这个低贱的杂役竟敢直视雪容，其中一人立即厉和道：“大胆！身为一个低贱的杂役，竟然未经允许进入内院！更何况身为男子，竟然盯着宁侯殿下宠爱的雪蓉姑娘毫不避讳，你可知罪？！”

    “我说这位姐姐，您莫要冤枉好人啊！”洛羽撇撇嘴一脸的无辜，“小人刚刚是‘奉命’送这些账簿到无心居去，怎可说‘未经允许’？至于盯着雪容姑娘看么……故人相见，总会有些感慨不是么？”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雪容。

    此时的雪容脑中一片混乱，正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之中。

    她没死……她没死……！！洛羽竟然还好好活着，而且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洛羽将她在悬崖边上作出的事情说出去……不，她空口无凭……不对！那个梅花钿，还有她受伤的伤口应该还有留下！而现在，自己有没有理由让她永远闭嘴……等等，有办法的！

    洛羽一直盯着雪容表情丰富的面容。忽然她微微一愣，只见她收敛了慌张的表情，冲着自己婉约一笑。这笑容如此突然，令洛羽心头一紧。只听雪容轻轻说道：“洛羽，你也真是很大胆啊，你可知‘欺骗王族’是何等重罪么？”

    “我不明白雪容姑娘的意思。”洛羽装傻充愣。

    “那么我就说的明白一点，你为什么会以这种打扮混入宁侯府？！”雪容指着洛羽身上的男装打扮，“明明你就是……”

    “雪容姑娘！”知道不能让她再说下去，洛羽高声打断对方，走到雪容的身边。刚刚两名侍女冲上前去呵斥洛羽，因此此时她们都处于洛羽身后一段距离。因此洛羽看向雪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道，“雪容姑娘可知，我是唯一一个从宁侯殿下那里得到许可，拜玖公子为师学艺的人？”这话的确是实话，只不过是让洛羽隐藏了一部分，比如，之前也没人要向玖学艺什么的。

    “你想到说什么？”被洛羽这天外一笔弄得不着头脑，雪容问。

    “你知道殿下这句许可所代表的意思么？”洛羽微微一笑，看着雪容变色的脸，“没错，证明殿下对我是颇为偏爱的。”这话却是有些夸张了。虽然洛羽隐隐感觉荀子陌对她似乎有点兴趣，但万万达不到“偏爱”的程度，不过非常时期只能非常行事了。

    见雪容有所动摇，洛羽接着说，“所谓‘欺骗王室’，罪名可大可小，若是被欺骗者本身不追究，本不值一提。明知殿下很可能不会追究，你还要揭发我的真实身份么，雪容姑娘？”洛羽看向雪容，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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