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机械男 作者:默家茜蛋儿
天阳，谢谢你。
一到放假期间，大学校园里就变得异常的宁静与安详。草地上没有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情侣，场上也没有大型活动公放的大音响，路上也不再拥挤不再有大车小车鸣笛而过。有的只是林荫小道的静谧和偶尔抱着书本路过的长发身影。
“这才是一个真正大学应该有的样子。”顾若闲眼睛还随着刚刚的身影移动，嘴里也情不自禁的感慨到。
“喂，喜欢就去要个电话号码啊？”耿天阳随意调侃了一句，顾若闲马上转过头来不住的摇头。
“没有，天阳，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刚才的场景跟戴望舒的《雨巷》的场景很像啊，所以才有感而发的嘛。”
“哟，你不是美国来的abc么，还知道‘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啊？”
“喂……我不就是欣赏了一下么……你……干嘛这种语气啊？”顾若闲有些委屈的撇撇嘴。
“没有不可以啊。”耿天阳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就快步走了，把顾若闲甩在后面。
“喂……天阳，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好不好！”顾若闲马上追了上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怎么一样了？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好青年为前途奋不顾身抛头颅洒热血为祖国崛起而读书……”
“你f盘里面有一个隐藏文件夹，还有密码！！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哼！”顾若闲加大两号的声音终于成功打断了耿天阳，耿天阳一愣，脸上竟也掠过一丝慌张，只是慌张过后便只剩下无语。在如此寂静的校园里，这样内涵的一句话立马引来了周围三两个人的侧目，还有一丝了然的窃笑。
“喂喂……”耿天阳满头黑线。顾若闲一脸得胜的张扬，用他那自以为骄傲的眼神得瑟地说着怕了吧。“喂喂……你不可能知道里面有什么的。你都没有密码。”耿天阳才不吃他这一套。
“虽然没有密码。但是经简泽鉴定分析过。不会错的！”
“……”耿天阳无奈地笑笑便也不跟他争执了，继续走着。
“喂！所以啊，我都没有生你气，你凭什么那种语气跟我说话啊？”
“你干嘛要生我气啊……”耿天阳的话脱口而出，顾若闲一下愣在原地，似乎是，自己干嘛要生气啊。找不到反驳的话，顾若闲也只能算吃个哑巴亏继续跟着走了。
耿天阳因为要复习gre的缘故，便计划多在学校留一个月，而顾若闲就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陪他，一来帮他练习口语，二来顾若闲被班里的另一帮同学拖去参加一个建模大赛，所以自己也忙着补充一些建模的知识。宿舍里只留下两人，其实顾若闲也没觉得有多大变化，之前大家都在的时候，他也是一直这样跟着耿天阳，仿佛自己的生活也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有耿天阳在旁边的，一种是自己一个人。
回到宿舍，两人刚闲聊一会儿，顾若闲的电话响了起来。耿天阳便起身拿起水瓶下楼打开水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却见顾若闲眉头紧锁，急急忙忙收拾着东西，手有些颤抖。
“若闲，怎么了？”耿天阳不敢大声，只是试探地问。顾若闲抬起头竟是双眼含着泪水，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的充血了。耿天阳忙把手上的水瓶放下，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怎么了？不急不急。”
“天阳……我妈妈出事了……我得，我得……”眼泪终究没憋住，顾若闲已经哽咽了。“我得马上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你等我一下。”耿天阳便也不多说，利落的收拾好东西，拉起顾若闲出门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拿了件外套。
一路上顾若闲都紧绷着眉头，拼命咬着下唇，耿天阳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握着他的手。的士司机把两人送到了医院，一下车，顾若闲就跑了进去，耿天阳草草付了钱，马上跟着过去了。
果然不出耿天阳所料，顾若闲的妈妈此时正在急诊室。看见顾若闲跑来，急诊室外等候的两个人马上迎了过来。
“若闲，今天……今天在做实验的时候，秦老师……”说话的这个女人顾若闲认识，正是他妈妈带的一个新人，她的声音哽咽，顾若闲的心更是纠结起来。旁边的一个男人走过来抚着她的背，虽然也是神情沮丧，情绪却并未有太大的波动，他一站到到那个女人的身后，那个女人仿佛就镇定下来了一样，伸手抹去了眼泪，又顿了顿，“秦老师这段时间都是咳嗽不断，我们催着她去检查，她也老是拖着。今天……今天实验刚做到一半的时候，秦老师一口气没喘上，就晕倒了……刚刚送来医院。还在里面。当时的情景……”
顾若闲只觉得双腿有些软，妈妈的病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前两年嗓子那儿就有皮表样囊肿，只是当时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好好保养就会自然痊愈的，可是，最近几个月因为回家的次数不多，竟完全没发现妈妈的病情恶化，当年高中的他就专门查过书，这个囊肿如果引发气道梗塞甚至会有致命危险。
顾若闲突然羡慕起眼前的这个女人，至少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可以信赖，而自己，爸爸和哥哥远在美国，正值七月酷暑，爸爸的生意怕又正是在一个小小的风头上，就算告诉他，也不一定会回来吧。一种很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其实这些年在中国，他，只有妈妈。突然一只手臂深了过来，搂住了顾若闲的肩膀。
“没事的，放心吧。”虽然声音不大，却仿佛如镇定剂一般让顾若闲把所有的杂念一瞬间摆脱。顾若闲点点头，看了看急救室还亮着的灯，扭头对对面的两人说道，“今天谢谢你们了。我在这儿等妈妈出来，天也黑了，你们先回去吧，如果有新情况我再联系你们。”那两人也点点头，便搀扶着出去了。顾若闲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天阳，谢谢你。”
“嗯。我在。”耿天阳答得不是不用谢，而是我在。一瞬间顾若闲的心里突然暖了起来，心也安然了下来。
再没过多久，急诊室的灯便熄灭了。医生出来了，顾若闲马上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病人的家属？”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说。
“是，我是她的儿子。”
“今天是突发气道梗塞，不过好在抢救及时，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囊肿恶化，要尽快手术。手术时间我们会安排的，估计在后天。明天你先办理一些手续吧。”医生吩咐完，顾若闲刚想转身进去，那医生又加了一句：“手术的话，有一定的风险，家属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顾若闲坐在病床前握着顾妈妈的手，一言不发。病床上的顾妈妈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口鼻上也还着氧气管。
“是不是还得跟你爸爸和哥哥说一声。毕竟……”耿天阳拍了拍顾若闲的肩，又把刚刚带着的一件外套披在了顾若闲的身上，病房的空调的确有些冻人。
“嗯，再等一会儿。现在六点，那边估计正好十点左右，工作时间，爸爸和哥哥是不会接家里人的电话的。等八点钟再打吧。”顾若闲有些虚弱无力的回答道，便又低下头去。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病房都是出奇的安静。顾若闲趴在那里似乎是想着事情，既然他不想说话，便给他安静吧。于是耿天阳也陪着他在一旁一语不发。等到八点过一点儿了，顾若闲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可是似乎等了好久，那边都没有回应。顾若闲又拨了一次。
“若闲啊，爸爸现在在谈生意。晚上再给你回电话！”还不待顾若闲开口，那边刚刚接通的电话已经挂断了。顾若闲拿着手机保持着接通的动作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翻了另一个号码。又是漫长的等待，终于那边有了回应。
“若闲？怎么了？”
“哥哥……”顾若闲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已经有些沙哑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妈妈的旧病复发了，这次突然气道梗塞，差点……医生说过几天手术。”
那边沉默了一下，便听得说“若闲，你把现在妈妈的情况跟我说一下，好吗？”
“嗯……今天……”顾若闲刚开口，突然拉着顾妈妈的那只手感觉到微动，顾妈妈有些虚弱的睁开了眼睛，顾若闲连忙慢慢轻拍着她，让她继续好好休息。自己一边捂着电话，起身去阳台了。
耿天阳便坐到了刚刚顾若闲坐的那个位置，又重新帮顾妈妈掖好被角。隔着玻璃门，耿天阳听不太清顾若闲在说些什么，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儿声音。刚开始到还算正常，可是渐渐顾若闲的声音就大了起来，耿天阳已经模糊听到了顾若闲重复地说着，你必须回来。玻璃门外顾若闲的背影已经颤抖了起来。耿天阳有些担心，刚站起身来，却听到“啪”的一声，顾若闲把手机重重地摔倒了地上，然后转身，隔着玻璃，他发红绝望的眼睛正对上耿天阳的。
回到床边，顾若闲便再不言语了，重新握着顾妈妈的手，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便有医生过来。说手术安排在了当天下午，还递给了顾若闲一个表，说要签字。顾若闲拿着表的手都有些颤抖，什么叫“手术出现意外，要家人自己承担”？他只有一个妈妈，如果没有了，这样的后果怎么承受的起。顾若闲怔在那儿，不肯动笔。那医生已经开始催促，说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不能再耽误了，签字完就可以准备手术了。耿天阳走了过来，拿起了笔，就在那张表格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你也是家属？”医生收了表格好奇的问。
“嗯。我也是她的儿子。没事的，医生，我相信你们。”耿天阳坚定地说。仿佛医生也被他的这种气势感染了一般，点点头。
“只要家属相信我们，支持我们。手术一般不会有意外的。”说罢那医生便出去了。
这一天是顾若闲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在手术门口一直等着，从下午三点一直到晚上七点。四个小时，就像四年一样。终于，医生出来了。走到耿天阳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放心吧，手术进展的很成功，只要以后好好调理，就没问题了。”
顾若闲终于放松下来了，整个人瘫软到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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