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月上梢 作者:一衣带水
第九章
一连好些日子，都是姚姨娘派了小丫鬟按着饭点提了食盒来送饭。碧桃和那丫鬟套乎了几句，提了食盒进来。“嬷嬷，饭食送来了。”
秦嬷嬷接过，打开食盒，将食盒内的菜盘一一摆在紫檀圆桌上，皱了眉，“今日怎地又是这些菜色。”
桌上摆了共五个菜品。四碟子菜，一碗鲜汤。除了一碟酱牛，其余都是素淡的小菜。旁边伺候着的碧桃看了脸色就是一变。
顾昭容执了筷，夹了嫩黄瓜丝，尝了味道觉得还不错。笑着对秦嬷嬷道，“算了嬷嬷，这府里不止咱们是这么吃。大家都一样，嬷嬷也别在意。况且那些劳什子鱼劳膻吃腻了，素淡一些也好。”
秦嬷嬷给顾昭容布菜，“前些日子还好些，尚有一半荤菜。这几日来，连着都是素菜。怕是再过些日子，沫子都见不着了。”
顾昭容不说话，淡淡笑了，埋头吃饭。羊毛出在羊身上，要节俭中公用度，还是得省自家府里的。对外往来应酬、小姐姨娘少爷的衣饰都是府里的面子，少不得克扣一点。否则不是打了自家的脸面。姚姨娘也只能从饭食上省了。为了掌握中馈，姚姨娘少不得多费心思。真难为她了。
“大小姐，我看咱们还是去和姚姨娘那边说说。没得这么欺负人的！”碧桃蓦然出声，脸上带了些不满忿恨，“咱们这里的饭食菜色和那边院里的本不一样。”方才她借故和小丫头磕了些牙，那小丫头无意间说漏了嘴，夸起了那边院的菜色。“那边院子都吃的可不是这些小菜！”
秦嬷嬷瞪了碧桃一眼，“小丫头可别胡说！这府里的饭食哪有不一样的。都是那边厨子一应送来的。”
碧桃急了，忙辩解道，“是真的，嬷嬷！不骗你，方才晓儿无意中漏嘴说了主院里的菜色。跟咋们这儿的本不是一个样儿！”
顾昭容若有所思，停了筷问碧桃，“是她主动提起的，还是你先开的话头？”
碧桃以为小姐是要训斥她不懂规矩，忙跪下说道，“小姐，奴婢只是无意中听了晓儿提了几句，奴婢绝对没有乱嚼舌！”
顾昭容赶紧让她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问问罢了。一个三等的小丫鬟能将主院的事知道的那么清楚。还那么轻巧的就让你给问了出来。有些好奇罢了。”这事很有意思。
碧桃听明白了小姐话里的意思。怕是那叫晓儿的丫头故意给说漏嘴给她听得。碧桃不傻，立马将事情想了清楚。若是那丫头故意的，她这么一转达给小姐，小姐一怒，再去姚姨娘那一闹。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怕是最先倒霉的就是她这个挑唆的丫鬟。心里不由得气了一股火，“这个死小蹄子！下次看到定不饶了她”。
“你且好好想想，再回了大小姐的话！”秦嬷嬷厉声呵斥碧桃道。
碧桃仔细的回想了方才两人的对话，禀了顾昭容道，“是晓儿那丫头先提起的。说是今日的菜色比往日要好些。那水晶肘子做的极好。还有那醉甜虾。真真儿是喷香四溢。奴婢当时还和她唠了好些话，说小姐今日可是有口福了！没成想她这是在挑唆奴婢！”
秦嬷嬷恨声道，“这些人真真是要闹的府里不安宁！”自从小姐痊愈以来，府里就越发不太平了。各个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顾昭容轻轻一笑，“算了嬷嬷。这是小事。咋们不必去和她们计较。”
“就怕咋们不计较她们越发张狂，欺了上来！”秦嬷嬷不由得有些愤然。“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人在算计着小姐？！这般下作的事也做的出来！”
“这不过是个开头罢了。”顾昭容接了鸣儿端来漱口的茶水，漱了口，面色微凝，肃然道，“嬷嬷这些日子你辛苦些，将这院的里里外外都打点好。碧桃鸣儿你们也多加注意，别让旁人钻了咱们院里的空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先禀了我再说。别轻举妄动。到时候若是有事，怕是我都保不了你们！”
碧桃鸣儿纷纷应喏。她们晓得事情的严重。如今大小姐在府里简直就是个靶子，稍有不慎就会被旁人给弄倒。因此顾昭容用人也颇为小心，身边近身伺候的也就是碧桃鸣儿二个二等丫鬟。其他人都做了使用。因着碧桃心系大少爷的事，秦嬷嬷对着碧桃好一阵敲打，幸是碧桃是个知进退的，及时清醒了。否则顾昭容也是容不下有异心的丫头的。
“你们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受一丝的委屈。将来也会给你们谋个好出路。但若是有了外心，也别怪我狠心。”顾昭容早就跟碧桃鸣儿挑明了。两丫鬟也晓得主子是个难得宽厚的，只要听从吩咐，将来的日子自是不愁，于是更加忠心的伺候。
就这么过了些日子，静心苑平平静静地，无甚大波。
今日午间送饭的还是那个叫晓儿的丫头，碧桃对她的态度一如往日，面带笑容的接了再客客气气的送了她离开。她说什么便也跟着应和着，不多漏出自家院子一句闲话。唠嗑了半天，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晓儿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望了一眼内屋，接了空食盒便走了。碧桃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对着小丫头的背影呸了声。
回屋伺候完顾昭容用膳。碧桃道，“今儿晓儿那丫头可是失望坏了。”
顾昭容净了手，淡淡问道，“那丫头是哪里的人？”
碧桃接了帕子，“是姚姨娘院子里的使丫头。只是打听了说是和好几个院里的都交好。”
“哪几个院子？”
碧桃看了眼顾昭容的面色，小心说道，“除了大少爷那儿。这些个院里的都和她有交情。连咱们这的丫鬟都和她关系不错。”
“这丫头人缘还真好。”顾昭容轻轻的笑了笑，“算了，碧桃你也别和她套近乎了。看来是套不出什么的。这水太深。她一个小丫头还真没那个能耐搅了浑。”
站起身，秦嬷嬷去给她拿了出门的衣裳。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鸣儿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么些日子小姐足不出户，怎么今个儿想着出门了。
顾昭容看了外面敞亮的天色，“咱们去姚姨娘那。”一味的退让只是为了清头绪，现在也是时候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顾昭容换了一袭茶白的凤尾裙，裙边绣了雅致的兰草，外间罩了件雪青色的交领右衽小袄。腰间豆绿色的长丝绦垂落了下来，极是飘逸。两边盘着的髻上戴了玉雪含芳珠花，显得整个人可爱又清丽。这么些日子以来，顾昭容个子长了不少，戚氏在世时做的那些个鲜亮的衣裳也都能撑起来了。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到了垂花门前一群丫鬟婆子便迎了上来。
“哎唷，大小姐来了。”一个穿了褐色立领衫子的领头婆子上前冲顾昭容行礼。“今儿大小姐怎地有空过来？”
“许久未出门，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来看看姚姨娘。”顾昭容微笑着道。
“姨娘正在厢房，容老婆子给大小姐领了去。”
“真是麻烦嬷嬷了。”鸣儿上前笑着将一个小小的银角子塞给婆子。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嬷嬷，下次说不定还要麻烦你呐。你也别客气。”鸣儿笑着将钱给塞了进去。婆子半推半就的收了。
婆子笑咧了嘴，殷勤的领了顾昭容进内院，“正好大小姐来了，四姨娘还有二小姐也在姨娘屋子里哩。”
“是吗？那敢情巧了。”顾昭容不动声色的说道，“四姨娘和二小姐同来的？”
“不，二小姐先到地。后脚四姨娘也来了。拿了绣绷子来问姨娘花样。不是老婆子夸口，咱们姨娘的针线活儿可是一等一的好。”
婆子将顾昭容引到屋外，便退了开去。鸣儿挑起蝙蝠纹的厚实帘子，顾昭容踏入屋内。目光淡淡一扫，姚姨娘穿了身水红色的葡萄纹窄袖褙子坐在榻上，正兴致盎然的对着个女子讲着花样。榻边的美人椅上坐着笑意盈盈的顾芷水。
姚姨娘将那乌黑的发往后脑盘梳了，盘了个垂云髻，用鎏金的头花缀着，髻上金累丝嵌宝玉牡丹鸾鸟分心。耳上带了赤金的耳环，显得极是艳丽逼人。隔着榻上的檀木小几的另一边坐着个做着绣活的女子。那女子正边拿着针线，低垂着头仔细听着姚姨娘说道，很是认真的样子。小几上摆着青花瓷的三足香炉里面燃了上等的香料。淡而好闻得馨香萦绕着整个屋子。
“哎！大姐姐！”见了顾昭容，顾芷水立马放下手里的绣品花样，笑着拉了顾昭容进内堂。“大姐姐今儿个也来姚姨娘这里学花样？”
顾芷水今日一身鹅黄的袄裙妆扮，耳上带了葫芦小耳坠，俏生生的站着，极是可人。
顾昭容微微一笑，“听说姨娘的绣工是一等一的好，咱今个特地来学学。”
姚姨娘早瞅见顾昭容进了屋，却惶做未觉，拉了那边的女子一个劲的说着。顾昭容站了半天，倒是那一边的女子率先发现了，抬起头冲顾昭容一笑。扯了姚姨娘的袖子道，“姚姨娘，瞅瞅谁来了！”
女子嗓音甜美，出声如黄鹂出谷。一抬头，更是让顾昭容心底一番赞叹，好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家碧玉。只见她约莫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略施粉脂，一双含情脉脉的杏儿眼，两道微微蹙起的弯弯眉，衬着一张小巧的瓜子小脸，霎是让人心生怜惜。身上不过一两样饰物，皓白的腕上只带了个陈旧的银镯子。穿着也极是素淡。上罩一件淡绿色的小袄，内里是白色内衫，下面配了条马面裙。腰间系了跟极细的丝绦，将那纤细的不堪一握的腰身勒现而出，。
顾昭容心道，想必这位就是新抬不久得那位宋姨娘了。这位姨娘不若姚姨娘是罪官之女，也不似辛姨娘是丫鬟抬上来的，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家里似乎是开了商铺的。这位姨娘极少在府里头走动，碧桃打听来关于她的消息极少，据说是被顾父官场的一个朋友给送来了伺候顾父的。
看样子倒不像是不得宠的，却不知怎地不讨顾父喜欢。顾昭容品评了一番顾父的品味。比起辛姨娘的素雅，宋姨娘的娇弱，顾丛章似乎更甚偏爱姚氏这种艳丽张狂的类型。
姚姨娘这才装作刚发现顾昭容的样子，一拍大腿，满面都是喜色，“哎哟，这不是大小姐吗？今儿个咱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各院里头出色的人物都来咱这里了。”作势就要起身去迎。
“姚姨娘莫急。咱今日只是来学学花样，姨娘可别这番兴师动众。那不是羞煞昭容了吗。”顾昭容微笑着示意碧桃止了姚姨娘的起身。
“快，去给大小姐搬了椅子来！”姚姨娘也不再坚持，靠在迎枕上说着话儿。
顾昭容在顾芷水边上坐了，捡了顾芷水的绣帕便是一番称赞，“二妹妹的绣工可真是越发的出色了。这纹样可是真真的活灵活现！”
顾芷水捂了嘴笑道，“大姐姐你可别这么可劲儿的夸我。咱这活计还不过姚姨娘的一二分呢！姚姨娘那可是真真儿的好！”
姚姨娘笑着嗔怪顾芷水道，“你这小丫头，就会讨我的欢喜！咱的功夫可是被你全给学走了！如今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们啊。也别夸来夸去了。说的咱这水平的都要羞到地缝边上去了。”宋姨娘笑着打趣，招呼了顾昭容来看，“大小姐你来瞅瞅，这喜鹊可绣的真是好！”
“啧，姨娘这可是一手绝活啊！”顾昭容看了姚姨娘的绣品连连点头，确实是很不错的绣工。讲自己的趣事道，“几位的绣活都是一等一的好。不像昭容，上回生生将鸳鸯一对绣成了小**一双，把秦嬷嬷给羞的！哎，可是恨不得不带咱这个徒弟呢！”说着自己也给乐了。
姚姨娘拿了帕子捂了嘴直笑，“哎唷，大小姐，针线女工这活计可不是短时间就学的好的，得要长久的练着。”
宋姨娘对顾昭容安抚的一笑，温声软语道，“大小姐可别着急。这是细的活计，得慢慢一点点的来。”
“可不是，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个理儿！”姚姨娘点点头赞同道，望向顾昭容，“听说秦嬷嬷的针线也是极好的。赶明儿咱可是要去好好讨教讨教。”
顾昭容微微一笑，“嬷嬷这活计怕是还比不上姨娘呢！不过听了昭容身边的丫鬟说姨娘这院子里头有个小丫鬟的绣活不错。”
姚姨娘面上露出一丝诧意之色，“哟！难道咱这小小的院子里头还藏龙卧虎不成。叫什么名儿？”
顾昭容侧头笑着问了旁边伺候的碧桃，“上次你拾了的那方帕子是那个地？”
“回小姐，是个叫环儿的。就是那个给咱们送饭的丫头。”碧桃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答了。
顾昭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屋里几人的表情。宋姨娘表情波澜不惊，继续绣着帕子。顾芷水面露诧异，似是对一个丫鬟针线活极好赶了感兴趣。倒是姚姨娘，听了这个名字面色微微一变，“不过是个送饭食的三等丫头，活计能好到哪里去！”随即岔开了话题，讲起了别的事。“听说咱们隔壁陈大人府上要有亲戚来拜访。这几日陈夫人可忙坏了，里里外外的照应着。害的咱们打叶子牌都凑不着人！”语气多有抱怨与炫耀之意。
宋姨娘不若姚姨娘有机会和各府应酬往来，她是极少见过那些官员夫人的，只含蓄的笑着应和，“想必来的是极其重视的亲戚吧？”
姚姨娘往后背的丝绸料的迎枕上一靠，点头道，“可不是，这次来的可是京城靖国公府的。”
宋姨娘大吃一惊，“陈大人还与靖国公有亲？”
“说是陈夫人和靖国公府的夫人是远方亲戚。”
顾芷水似是极感兴趣，“姨娘可知晓来的是国公府的什么人？”
姚姨娘不甚在意的答道，“不定是国公府的小姐少爷们。这当儿恰是咱们衡州游赏的好时节。往年这时候各路贵人都会来顽。”
顾昭容笑着端了茶盏吃茶，听着三人顽笑打趣，偶尔也了那么几句。一时间屋子里其乐融融，欢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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