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系 作者:不会刨坑的蛛
第 42 章
回到家里的半年多以来，步子又变得这么沉重，章哲始料未及却从心底感到这件事的不可抗力。回避毕竟不是办法，事实的存在是绝对的，不可能爸妈都不提就真的可以一辈子不提起来，即使他以后结婚了，他是同恋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是谁规定的男人只能爱女人呢？
但是，现在被爸妈看到苏听杰和他在一起接吻。不知道爸妈心里会怎么看，突然想起回来的时候老爸的反应，章哲往家奔跑起来。
冲到家门口，看见老爸老妈坐在沙发上。章哲松了一口气，觉得两只手不知道放在那里，便都到了兜里。
“回来了？快来吃饭。”妈妈说
“嗯！”坐到惯常坐的位置，章哲忍不住鼻子有点酸。还好终于忍住了，一口一口吃完了热过一遍的饭菜，至始至终视线里只有米饭。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爸妈。还有就是，看不到客人位置上的那一个人了，觉得心里很空。
原来一直都爱他，一直都在等着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等着他。像当初离开家走带l城等着卓远帆的时候一样。以前等那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希望从大到小在到最后的消失。他最害怕的就是等待，但他又不敢去寻找。
章哲害怕等待，逃避寻找，如果如果苏听杰也等在那里，不来找他，那么他们两个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出去几个月，回家半年多，心快冻僵的时候他出现了。能不开心吗？虽然是这样离开的，虽然他这样的混蛋，这样的伤害过他。可是心还是在期待在等待。因为他知道自己爱那个混蛋。
所以见到他才会那么不受控制，所以每次相亲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他脸上是不乐意心里是欢喜的。
所以他到家里来才没舍得真的赶走他，因为能天天看到他。
想不到他真的在他家里住下来，他想象中的嫌弃并没有出现。他穿上那件羽绒服的那一刻，看上去那么帅气那么可爱，他脸上的喜爱并不是装出来的。
他只说了一句，他就真的来到他们家摊位前，虽然不知道干什么，但是还是陪他站了一上午，也帮了不少忙。面对这样的苏听杰，章哲的感觉是陌生的也是惊喜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没出息，这样轻易就原谅了那个家伙。也许一开始，如果不是那个狐狸男人闹到办公室，他并不会选择离开，因为他放不下。
听到他说“我爱你”真好，不可能不动心，因为也爱着他。可是居然就被爸妈撞见了那一幕。
如果两个人本就在一起，那么，爸妈那一关他会想办法，只要他一句承诺，爸妈在不同意他也不会真的放开他。所以问他你能跟我一起一辈子吗？”，结果他却连一个肯定的答复也没有。
他心中的勇气再也不可能留下来，一股脑倾泻而出，他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之前那一股，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跟你一起的冲动化成一股寒意笼罩心头。
真的应该平心静气地好好过日子了，之前的等待有了结果，也许可以不用再等待了。
章哲决定好好过日子以来，又过了两个月，元旦早已平淡的过去，春节又要到了。穿得越来越厚的章哲每天跟着老爸忙忙碌碌，中午回家吃饭，下午睡觉。爸妈什么也没有问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的回避这个时候总是很体贴的，因为即使说开来，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过年了，生意好了，每天要杀两头猪，老爸老妈都上阵了，生意红火，人更忙了。街上年货的摊子早就都摆了出来，来来往往地人们脸上全是节日的喜气。爸妈的脸上满是辛劳和喜悦，章哲看在眼里，也很受感染。
这样的日子其实过得最快，在一天天之后，迎来了除夕之夜。屠夫们有的趁最后一天依然忙碌着，章师傅从来就在今天开始自己的年假。一直要到初六才开张，一个星期的假期对一年365天都不放假的个体户来说已经是非常值得开心的礼物了。
吃完他们家老婆儿心制的一大桌丰盛美味的年夜饭。章师傅点着一支烟，等老婆儿赶紧洗好碗然后发过节的礼物——红包。平时被严重控制经济大权的章师傅，过年红包对他来说可是一笔重要的收入。
门外从早到晚不断的鞭声让节日的气氛更加浓烈。天灰冷暗，像要下雪又像在开玩笑。没有学的除夕让喜欢雪的章哲更觉索然无味。
已经是下午6点了，天黑了一半，是一层深灰色，许多家庭早就打开各个主要房间的灯光，天空中各种烟花竞相绽放。这样的画面如果入画应该是美好的。
章家的老佛爷终于在章师傅的期待之下干完了厨房的活儿的时候，换上新的衣服拿好关键的一包坐到了沙发上。
“快给红包，马上就开场了。”章师傅很心急，一年之中最让他期待的“跨年麻将会”，赶早的话可以挑一个舒心的位置。他们家老婆儿也会一起去，两个人这一天一起娱乐，经常是玩到初一才回家，妇唱夫随，早就成习惯了。
“找什么急啊？”
“在不快点就不好玩儿了。”
狮吼之下，章师傅依然固我，因为心里想着：大节日下的，他老婆不可能不照顾自己的脾气。
“小哲，喏。”章家老佛爷打算吊足老头儿的胃口。把一个厚厚的红包给了自家二小子。不过老头儿倒是一下子安静了。
“妈，不用了。”本来应该他给爸妈钱去玩儿的，章哲心里更加不好受。
“傻小子，只要你没结婚没搬出去，爸妈就还是要给你压岁钱的。快拿着，不懂事。”
只能接过来。妈妈并没有马上转移视线，章哲知道她还有话说。内容是可以料到的，无非是让他尽快结婚，早点成家。答案他早就有了，只等妈妈问了。
“这个你也先拿着。”妈妈又递给他一个红包，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是给未来儿媳妇的“启动资金”了。章哲却没有在伸手，等着妈妈把话说完。
“这个你帮爸妈给听杰。”一直低着头的章哲猛然抬起头。
“你老爸老妈想好了，我儿子看来是改不了了。”章妈妈真的不太好意思说这样的话，顿了一下又说：“不管是不是听杰，如果你真的喜欢，也是没办法了。好在还有你哥，我们就不打算在给你相亲了。但是，还是希望你的情况不要让其他人看见还有知道。”
他那短小悍骁勇善战的妈，眼睛里闪闪亮亮地宣告给他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决定，旁边的老头儿也看着他，这些话的内容就是默认了他的身份了，并且愿意在最能接受得范围支持他。
章哲酸掉的鼻子直接牵动了眼睛，噗通一下跪到在爸妈面前。
“爸，妈。。。。。。谢谢！”这真是一个绝对的惊喜，以为爸妈会借机会劝他赶快结婚，本来准备好了一通说辞，想说服爸妈，让他保持单身，在身边照顾他们。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内容，是他几乎不敢想象的礼物。这对爸妈来说是多么艰难的决定啊！章哲几乎觉得自己准备好的那一套拒绝是那么的不孝顺。
“傻儿子，别哭了。大过年的要高兴，快30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章妈妈边擦眼睛边数落开
看着哭的挺厉害的儿子，章家老两口才觉得这个决定做的是正确的，值得的。只要儿子开心幸福，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接受不了的呢？曾经9年的分别让他们有的不是一点点思考，也一次次的拓宽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老头儿拿热毛巾给自家老婆和儿子擦好脸之后，又开始索要年终奖金。老婆儿终于给了出来，看着明显苗条许多的红包，老头儿气得撅嘴，念念有词地看着它。直到自己老婆儿穿好鞋子，两个人挺开心的一起去赶场了。
章哲坐在客厅里，收拾好自己的脸之后，把两个红包都塞到衣兜里，然后开始收拾刚吃过饭的客厅。收拾了半天终于光鲜亮丽了，打开电视，打算看春晚。时间才到6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干等着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干脆睡觉，洗漱好就上楼躺在自己床上。
空气里全是冰凉，冲好热水袋，放进被窝里，把红包按惯例放到自己枕头下面。开了自己现在唯一的家用电器——他的老mp3，听着一直最喜欢的那个俄国歌手的歌曲，章哲希望自己就这样睡着。
心里一直想着睡觉，他就没有睡着。于是开始想起其他的很多东西。想起苏听杰，想起文远和殷超，想起l城的那一些人，想起他热爱的设计想自己未来的生活。有些惆怅。
他最在乎的两个人，终于接受他了。也许其他的人也可以。
苏听杰一次次伤害他，他还是一次次去找他，直到离开l城去其他地方找工作，直到回家他也一直都没放下他。那个家伙不知道，如果他当时点一下头，他就会义无反顾的跟他一起。可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死小子并没有点头。
你能跟我一起一辈子吗？有这么难以回答吗？
胡思乱想了好久，想起这两个多月里又来找过他的卓远帆，于是问了他：
“你能跟我一起一辈子吗？”
卓远帆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我不能。”
“我也只是问问而已。谢谢你！”
即使骗骗我也好啊！这是当时的想法。
可是，他很感谢卓远帆能说实话不是吗？虽然实话总是很不如意。可是事实不是比一时的舒适更加重要吗？
章哲突然觉得，苏听杰给他的答案也许真的是最好的答案。是啊，他问的这个问题是有问题的。有很多人当时都可以答应说“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其中未必全是谎言，可是真正有权利去这么说的应该是生命终结之时。否则谁可以保证呢？给我当时的心安甜蜜，岂非罪过？善意的谎言终究是谎言，日后万一有分开之时，不是更会因为当初的这一句而放他不下吗？
那个死小子是这样的人，他当时是不是这样想的呢？如果真爱他，为什么又不解释呢？
等过完年，他一定要去找他问清楚。手伸到枕头底下，两个挤在一起的红包，想着：况且，还要把妈妈的红包给他呢！
这样又想了很多，章哲渐渐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个热热的沙漠，觉得自己的脚下热乎乎的，却不是想象中沙漠该有的烧灼，反而是很温暖的感觉，一直往前走着，路过一个又一个沙丘，心中要寻找什么东西。四周都没有人，他渐渐很绝望，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花朵，原来自己要找的就是这朵花，他开始像前跑，快要接近的时候，远处的花朵突然炸开了。
“彭”地一声惊醒过来，拿开已经没电的p3播放器，反应过来是附近的邻居在放烟花，拿过手表看看时间，11点25，今年还没过去。
梦中沙漠的干渴，依然还在，起身下楼，想倒一杯水喝。披着羽绒服，章哲回想着刚才的梦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脑袋里有个声音响起来。
快速跑到楼下打开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下雪了，地面上已经是一层白色的毛茸茸。一阵带着雪花的冷风吹过来，扑到章哲的脸上，刀子一样割疼了他的脸庞，痛地他有点泪眼模糊。
“好冷啊！”一身雪花一身寒气的苏听杰笑的很僵硬。这样狼狈的他，章哲第一次见到。
把人让进门，章哲还没回过神来。
“叔叔阿姨都睡了吗？”很晚了，虽然是大年三十，进到门里的苏听杰放下行李箱，边解开外套边问道：
“出去打麻将了。”章哲转身上楼边走边说：“壶里有热水，你自己洗洗早点睡。”
“嗯！”很温柔的一声。
回到自己温热的被窝，章哲竖着耳朵听到苏听杰洗漱的声音，上楼的声音，放行李，坐到床上关灯的声音。提着的心才放下，展开收紧的身体，一下子蹬到热热的水袋。才想起来应该给苏听杰灌一个。忙起身。
一开门，乌着嘴唇的苏听杰出现在他眼前。
“好冷啊！”他微笑着看着他。
没说什么，转过身回到自己的被窝，躺到里侧背对着床外，不一会儿那个人自己关上门关了灯也躺了进来，一阵冷气逼得章哲打了一个哆嗦。规规矩矩躺好的死小子不敢用身体的任何一个零部件触碰到他，章哲用脚寻找着热水袋，往苏听杰的那一边踢踢，结果反把它踹到末端够不着了。
章哲呼出一口气，转过身一鼓作气抱住了苏听杰，苏听杰用手臂围住抱着他的人，两只冰凉的手打开不敢触碰他。冰人一样的温度，冻得章哲牙关打架。一直处在冰凉里的人碰到温暖不会有什么异样，可一直处在火热之中的人，碰到冰冷却可能是致命的，可既然抱住了，章哲就在没打算撒开手。渐渐地停止哆嗦，温暖从里传到外，迅速蔓延开来。苏听杰忍不住一手捂头一手捂腰，把怀中的温热的人紧紧留在自己身侧。
依然冰冷的手激得章哲又是一阵哆嗦，眼泪差点不可控制地留出来。
“苏听杰，为什么喜欢我？”
“小哲，我不能给你一个绝对的承诺答应一定陪你走到底，我只想告诉你，我想跟你一起一直走下去。”
外面美丽的雪花还在下，白绒绒的雪盖住了一切红橙红绿青蓝紫的过去，带来了新机，预示着新的丰年。
章哲在心里想：无论过去未来如何，现在，他爱的人就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和庆幸的呢？可以把握住的现在，就是真正的幸福。未来不就是未来的今天吗？虽然那是需要努力的，但是这个人愿意跟他一起努力，难道这不是最好最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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