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瓷倒是上前一步，面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终于能居高临下了，长公主的威严全开，骄傲道：“被不可明说之恶缠绕的人。我赐予你一件宝物！”
    说着，夏瓷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干枯的银杏果。到了冬天，新鲜的银杏果早就掉光了。不过夏瓷之前保存了一大堆，口袋里永远都放着几个，送给她看了顺眼的人。其实也就送给罗彩球过，还被扔在地上了。
    夏瓷把那果子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是蕴含无上神力的果实。能够给你神力的庇护，会给你战斗的勇气。”
    脏兮兮的小女孩接到了银杏果后，不像罗彩球随意扔掉。她木然地看了看，然后紧紧抓在手里。
    王不负从钱包里掏出了两张十块的，递给小女孩。大冬天的，就穿这么一点，确实令人心疼。
    罗彩球看了看王不负递过去的二十块，她想了想，拖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女孩的身上。
    几乎一下子，那小女孩的脸上就有了神彩。王不负看了心疼，问她说：“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小女孩顿时惊恐无比，连连摇头，一手抓着银杏果，另一手抓着二十块钱，跑走了。
    “希望那枚神力果，能让你拥有拯救自己的勇气。”夏瓷神神叨叨地说。
    这种事情，在每个城市的阴暗角落都有。王不负只能暗叹一口气，希望那小女孩能因为二十块钱，今天晚上吃到一口热饭吧。
    王不负又打量罗彩球：“你冷不冷？要不要重新买一件外套？”
    罗彩球个子蹿得很快，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脱了外套，只穿着毛衣，能看得出女孩子窈窕的曲线。罗彩球有一点点冷。但这样能给王不负留下个好印象呢，所以她不怕。
    她还暗暗开心呢，同样都是有爱心的女孩子。夏瓷给了那小乞丐一颗地上捡的果子。罗彩球脱下自己衣服给小乞丐穿。相比起来，肯定是罗彩球更有爱心！
    ……
    小女孩饿得有气无力。才跑下天桥。就头昏眼了。她回过身，远远地看过去。那位好心人和两个漂亮的小姐姐已经不见了。
    她一手抓着二十块钱，另一手抓的一枚硬硬枯枯的小果子。她不管纸币，摊开抓着小果子的手，看着脏不溜秋的手掌中躺着的“神力果”。要是刚才开口求救的话……小女孩不敢多想。愿意给钱就已经是好心人了，不应该再让他们受那些大人的欺负。
    “拿到钱了没？就知道瞎跑！”远远跑来一个妇人。那妇人手上端着杯珍珠奶茶，脖子上还有金项链。她拎着小女孩到旁边的角落里，伸手就将罗彩球给的外套给扒下来了。没好气道：“现在的人还真是神经，给衣服有什么用？不如给钱呢。”
    当然不能让小女孩穿暖和了。冻不出鼻涕的话，路人就不会怕被弄脏衣服，也就不会掏钱了。
    扒了衣服后，妇人就看到小女孩拳头里攥得纸币，惊奇道：“十块票子？现在还有这种傻瓜呢？”
    小女孩看着地面，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这是好心人给予她的温暖，她不想交出去。
    “啪！”妇人一巴掌甩上去。
    小女孩脸上全是冻疮，本就是深红色。被打了一巴掌后，开裂得厉害。黑红得触目惊心，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丝。
    妇人丝毫不在意，扇了一巴掌后。抓起小女孩手中的拳头，一把掰开，抢走王不负给的二十块钱。
    “两张啊？最近这么大方的是越来越少有了。”妇人说着，把纸币塞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推搡小女孩：“再去天桥要钱。我带的孩子里，就你最呆。看到人要扑上去，知道么？”
    小女孩低着头要走。妇人眼毒地发现，小女孩还有只手攥得紧紧的。连忙抓起来要掰：“还敢藏钱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居然敢藏钱？是不是想被打了？”
    小女孩抓得死死的。衣服没了。二十块钱也没了。“神力果”是她最后的温暖了。
    “啪！”妇人见小女孩犟，懒得费力。又是一巴掌上去，然后才掰开小女孩细细的手指头。
    并不是妇人以为的硬币。而是一枚早已干枯的白色果子。
    “别在地上捡东西！”妇人失望。用劲推小女孩，“去要钱去！”
    小女孩抓着她仅剩的“神力果”，一步步地走上天桥的台阶。天桥这会人少，她就站在那里，茫然四顾。
    这里是南江最繁华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是高楼大厦。广告牌光该陆离。环形天桥的正中，有一个好大的坛，正中有铜质的男性雕像。要是当初没有乱跑，她现在应该上学了，就能认得出那男人是谁。
    有路人路过了。以前小女孩儿都会扑上去，拦住他们，然后要到一两个硬币。可现在她突然不想要了。
    被打了两巴掌，耳朵嗡嗡的。别的听不清，那个好心人轻轻的问声，“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却老是在她耳中回荡。当然好了！她当然想回家了。这里太残酷了，又冷，又丢人。
    她本来都绝望认命了，可是想起那位好心叔叔，还有那两位小姐姐给的温暖。她小小的心脏好像重新跳了起来。可是，他们去了哪里？
    小女孩儿在天桥上到处走，找她们的身影。
    “别到我这里来要钱。”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得更少，鼻涕都是紫色的了。对待小女孩却很绝情，怕小女孩过来抢他的地盘。要不到足够的钱，晚上没有饭吃，也不能躺着睡的。
    小女孩一句话不说。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看年轻漂亮的情侣，看带着小孩来逛街的夫妇，看在奢侈店里试衣服的贵妇人。还有……她以前不敢看的地方。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店。
    那两家店灯光柔和，在大冬天里，看着就很温暖。但小女孩只穿着单衣，却更感觉到冷。那里面的小孩子都在无忧无虑地绽放笑容，为食物和被父母宠爱着而感觉幸福，这是小女孩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小女孩努力把目光绕开海报上的新款餐品。比如说五元一对的鸡翅、十元一个的香辣鸡腿堡……只看着餐厅里享用美食的人。
    她紧紧抓着“神力果”，想找到那三位好心人。回答那位好心叔叔的问题：“我想回家。”
    小女孩看完了肯德基，没有找到人。她又看着麦当劳去找，然后看见了。那个叔叔和两个漂亮的小姐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有说有笑的。
    小女孩扒着冰冷的栏杆，盯着看。铁栏杆很凉，但小女孩的手也很凉。她的心却有了点温度。
    “你不要钱了？”小男孩看同伴不是来抢地盘的，放心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咬了咬牙，掏了一元硬币递过去：“你拿着交给大人吧。”…
    看着那枚硬币，小女孩眼神坚定，张开嘴，用奇怪的语音说：“我要回家。”
    好久没有说话了。小孩子长久不说话，语言功能就会退化。那四个字没有一个读准的。但小男孩听懂了，惊恐不已。
    现在这样要钱已经不错了。有想跑的小孩，抓回来会被打断腿的，被大乞丐看着，一起跪地叩头要钱！
    小男孩想要阻拦。但小女孩是铁了心。向着那位好心叔叔走过去。
    “没用的。我当初在淮安时，亲眼看到一个跑掉的小妹妹在大街上被人抓回去！他们有刀的，路上那么多人，谁都不敢管你。”小男孩急急地劝，他会说话，但嗓子被冷风吹的沙哑：“就在天桥上要钱吧，好歹不少手不少脚的！”
    小女孩充耳不闻。走下台阶，向麦当劳走过去。
    ……
    “张嘴！”夏瓷抓一根好长的薯条，递给王不负。身侧卿真的要气死她了，非要引出长公主心中的不可明说之恶。让长公主心酸酸的，真的太过分了！
    王不负笑呵呵地张嘴吃了。
    罗彩球更懂一些。她抓着根短短的薯条沾了酱，然后喂给王不负：“啊。”
    王不负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张嘴。罗彩球将短短的薯条塞进王不负的嘴里，手指不可避免地要触碰到王不负。不过罗彩球好像没有感觉到似的，然后收回手，看看手指上留有的番茄酱，伸出小舌头给舔掉了。
    在旁边看到的王不负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子。小狐狸才十五岁就这样了，长大怎么得了！
    夏瓷在旁边看得气死了。心中除了酸酸的，还有苦苦的，慌慌的。都怪身侧卿！
    “你不准喂我的守护灵吃东西！他只能我来喂！”夏瓷决定宣布主权。
    “我的薯条太多了，吃不下啦。长公主，要不然你来帮我吃一点好不好？”罗彩球脸红红地装乖，其实心里羞死了，刚才伸手时从手指上传来的感觉，让她浑身的血都流快了好几分。
    “才不要。”夏瓷生气。她刚才专门吵着买了好多吃的，就是要把身侧卿喂得胖胖的。结果没想到罗彩球也在意体型，不愿意多吃。全喂给守护灵吃了。
    守护灵要是变了，变成像二中现在的教导主任那样，肚子大，脸油油，走两步直喘气……夏瓷仍然能接受。但必须是夏瓷来喂成那样。被身侧卿喂，夏瓷就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