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六节课的下课铃声如期而至。
高三组,数学办公室门口。
这节课间路过数学办公室的学生,都被数学办公室门口的景象吸引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高挑纤瘦。白皙的皮肤在傍晚洒满阳光的走廊里显得更为耀眼,乌黑的直发在脑袋后面绑成了一个漂亮的马尾,让人感觉十分干净利落。此时她正靠在墙上,微微歪着头,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她额前的刘海别着的粉色小发卡,配上她难以掩饰的精致五官,让她看起来像下凡的小天使一样。即使是天朝土到极致的败家夏季校服,也无法减弱这画面一丁点的美丽。
不过作为视线焦点的她好像对此事并不清楚,依然十分专注地盯着斜下方的地面,专心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假如地面要是有意识的话,应该早就被这个可爱的女孩凝视得害羞得死掉了。
时间的流逝就像走廊里流动的学生人群,傍晚中如此美丽的画面一直持续到……一个冷漠的身影从她身前走过。女孩回过了神,侧着小脑袋目送着那个那个比她高出些许的、略显冷漠的影子走进办公室。
那个男孩叫琴亦殇。
他是个存在感非常低的人,总是坐在班级的角落。好像没什么朋友,他总是在下课的时候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印象中,就连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也常常看到他一.个人靠在教学楼的一角远远的看着操场上的其他同学。凭直觉来判断,他应该是一个不怎么善于人际交往的人。
平时成绩还好,这次考试可能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吧。总是觉得他很孤独的样子,有时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好想去帮他一下。
女孩在看到他进屋时,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这是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虽然在一个班,但是很陌生的同学——琴亦殇的全部信息。
他的名字好奇怪,这文艺的感觉像是很复古的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难道他爸爸是个武侠小说迷?
女孩在心里吐槽着,似乎忘了最初站在数学办公室门口的目的。
本来是在这等他然后和他一起进去的,结果他就这样自己先进去了。看来……哎?
女孩似乎听到了门里面的对话,本已抬起要敲门的手就那样停在了空中。
……
没有班主任照看的自习,细小的嘈杂声总是教室的主旋律。
而且这样的嘈杂声总是会被一些微妙的扰动所打断。就像是夏日午后的蝉鸣曲总会因路过的行人而停止一样,突然的开门声会让正在和后桌忘我地讨论英雄联盟新英雄的同学如受惊野兔一般,以人类达不到的速度完成回头、低头、拿笔、看题、收敛笑容并且面露纠结无奈看题状等超高难度复杂动作,让人无比敬佩。
什么嘛,开门的不是班主任啊。
于是嘈杂声便再次响起,那个开门打扰大家小声说话的男生——琴亦殇,面无表情地默默走进教室。教室里流动地小声嘈杂仿佛将他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仿佛把他隔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嘈杂声,讨论的几乎都是有关他和陆心玉的话题。
伴随着那张差不多传遍全班的纸条,这不知疲倦的讨论声将这个“琴陆浪漫爱情故事猜想大会”在班级内推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但当事人却置若彼方,丝毫没有察觉半点异样,此迟钝至极也着实让人佩服。
不过从事实上来讲……这两人毫无瓜葛。只是单纯的因为班主任在上课的时候那个引人深思的动作引起了全班同学的误会。可能正是因为他们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当全班同学都在讨论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起任何疑心。
不过这样迟钝的下场,通常都是非常惨烈的哦。嗯嗯,就是这样。
依然没有表情的琴亦殇在自己的座位上无言的收拾着自己书本——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像是尽量保证自己不发出声响一样,借助这细小又混乱的嘈杂声将自己隐藏起来。虽然这嘈杂声不可能让他的存在感消失……反而会达到负面作用,但他并不知道。
等等,收拾书本?!
一些在激烈讨论中的同学早已注意到琴亦殇这异样的动作,新一轮的辩论大战一触即发。
东北的高中对早恋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像这种对班级层次分档很明确的学校,一旦在重点班发现早恋,轻则警告家长,重则会直接把相关学生清出重点班。所以同学之间的恋情在学校内可以看做最高机密。
然而此时琴亦殇正在收拾自己的书本,这样可疑的动作使全班对他的误会似乎更严重了。
“小琴同学不会是要走了吧?东西都收拾完了呐。”
“我也有这种不详的预感。难道咱们之前说得是对的?他和小心玉之间的事真的被发现了?”
就这样对话果然向着意料之中的、但非常不得了的方向展开了。
“但是他不是个好学生么?会严重到直接被清除了?”
“话虽如此,可是对方是学年第一名啊!学校的处分轻了才怪!”
但是毕竟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思维缜密的一部分同学便开始考虑另一方的事情。
“有道理啊,那陆心玉呢?她会不会受到什么处分?”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她也被老师叫出去了呢。”
“好兴奋呀好兴奋呀,学年第一名的禁断恋爱,青春真是美好呢啊啦啦。”
“那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啊喂!”
……
琴亦殇无言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上书包,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因为他低着头的关系,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侧脸,让一直在刻意观察他的同学们无法看到他的眼睛。
但是有一些很“厉害”的同学还是从中读出了琴亦殇要离开时的悲伤。嗯……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就这样,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的,有些悲壮地走向门口。
“琴亦殇一路走好,我们16班全班都会记住你对陆心玉那执着的爱的。”
“虽然和他不熟,但是他为了她走出去的这一刻,连我也感动了。”
“咱班几乎没有和他很熟的同学吧……也好,离开了这个充满伤心回忆的班级,也可能是个好事。”
对话进行到这里已经不是不得了的问题了,是完全爆炸了……
“等他开门的时候,咱们给他点掌声吧。真的,我们全班都被他的执着给感动了!”
“好主意!一会我来带头,你们跟我配合好。”
“没问题!”
就这样,琴亦殇在全班同学那离别前的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哦不对,走到了第一排靠门的位置,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旁边是陆心玉的位置,由于她现在正在老师的办公室,所以这个座位也是空的。
“哎?!!!!!!!!!!!!!!!”
班级的一角已然发出了不小的尖叫声,刚刚放下书包的琴亦殇好像是被吓到了,向那边看去,虽然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沉闷。
回应他的是一片惊讶得快要闪出光的眼睛。
虽然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照常理来讲,此时他的内心应该是因完全跟不上节奏而陷入混乱之中。
这是什么跟什么还有什么加什么啊。
但是在这个世界并没有给他什么解释的时候,下面的群众早已开始爆发了下一轮的讨论。班级内的嘈杂声瞬间从30分贝暴涨到了人类鼓膜所能承受的极限——琴亦殇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连坐下都忘记了,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作为世界上最迟钝的人,他终于发现了下面的同学们似乎在用非常崇拜或者说是尊敬的语气讨论着一个听起来非常厉害的人。
而且那个人就是他。
但是印象当中他并不记得自己提出过什么看不懂的定理或者是领导过多么伟大的革命。只是被老师叫出去谈话了而已,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已经完全搞不他们在讨论什么了。
“什么?难道他成功了?”“学校允许谈恋爱了?!”“一定是老师和校长都被感动了!”“哇小心玉好幸福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语此起彼伏地传进琴亦殇的耳朵。由于完全没有弄懂状况,琴亦殇的内心世界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就在他马上要坏掉的时候……
教室的广播里传来了一声刺耳的信号音,将琴亦殇从慌乱中拉回了现实。
这不稳定的电磁震荡现象同时也将同学们的讨论声镇压了下去,班级里突然变得静了起来。
从尴尬的境遇中解放出来的琴亦殇趁着这空隙赶紧坐在了自己的新座位上,心里由衷的开始感谢起这物理现象伟大之处。而且也非常感谢伟大的广播员在这个时候按照党的指意打开了广播……这么说也不对,如果没有党的指示的话也做不到这些。所以说还是要感谢伟大的党,嗯嗯就是这样。
思维早已混乱不堪的他这样想着,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旁边陆心玉桌面上的笔记本,纯粉红色封面上漂亮的字体让他看得有些出神。
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每一次更换座位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视角观看这个世界一样。
“各位同学请坐好,现紧急播送一条重要的通知。”广播里传来了大家熟悉的学校广播员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略显仓促的同时带着严重的喘气声。
这本来就不是广播的时间,所以广播人员也应该是才接到通知就急急忙忙的跑到广播室了吧。不过时间点已经很接近放学了,到底是什么广播会这么急。
“5月28日日本境内冬木市某教堂被宗教狂热分子袭击,日本警方未能控制住局势,犯罪分子于今日被中国警方证实潜入中国黑龙江省境内,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中。此为几分钟前公安部门向黑龙江省各学校下达的通知,宗教狂热分子可能再做出极端行为,同学们放学后请务必速度回家,不得在外逗留。如遇危险状况,不得与其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将人员安全放在第一位妥善处理状况……”
台下的同学们瞬间又炸开了锅,宗教狂热分子这样的说法,总是会让人和911,塔利班等危险字眼联系在一起,发生在一直都很太平的中国,的确让人心生恐惧。
“宗教狂热分子?”在班内总是少言寡语的琴亦殇此刻竟自言自语着,并用手掠着自己的有些凌乱的前额头发,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恐惧,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一般。混乱的班级此刻和他仿佛处于两个世界之中。
“想什么呢?”一个非常柔弱的女孩子的声音掺杂在班级刺耳的讨论声中,打断了琴亦殇的思绪。他转过头,那个漂亮的女孩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正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友好地看着他。
虽然只是友善地打声招呼,但是被这么盯着看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琴亦殇别过了脸,说了句:“没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的回答没有掺杂任何语调,“这个,给你的。”他顺手拿起了自己桌子上的、那个刚才讨论着非常不得了的话题的纸条。
由于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纸条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他都是看也不看的直接传给下家。
此刻他正延续着他这个习惯,试图用这个习惯来摆脱这让他难为情的氛围。
“啊,谢谢你啦。”女孩白皙的小手乖巧地接过了那张不得了的纸条,对他露出了笑容,“从今天开始就是同桌了呢,以后多多指教啦。”
“嗯。”琴亦殇的回应依然是不变的冷淡。他觉得对话进行到这里就可以了,和关系不熟的女生说话这种事,对于不善于人际交往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女孩拿起了那张不得了的纸条开始读了起来。
……
——“那家伙脸突然间好红啊……发烧了么?要关心一下么?怎么把还头转过去了?”
琴亦殇盯着自己桌面上的作业单,用余光看到陆心玉的表现之后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完全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他,还在享受着下午从窗帘吹进教室的夏风。
……
……
“呼。”刚刚走进办公室的谢警官一下子便坐在了靠椅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随手将已经被汗液浸湿的大盖帽扔在庞大的办公桌上,仰着头靠在椅子的后背,全身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里的空调都已调到了17c,但流动的冷风却无法阻止他头上的汗流淌下来。
疲惫又炎热的他,并没有急于脱掉身上被汗液浸湿的警服。稍作休息之后,他睁开眼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
的确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每天大多数的工作时间都在这里,像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一样。
他头脑中这样想着,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些。炎热产生的烦躁,加上刚才在外面调查看到的东西,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刚才的感觉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中一样,让他无法接受自己现在所处的最熟悉的现实中。
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直追随者他十多年的画着梅花的绿底色瓷杯,里面是他最爱喝的普洱茶。
虽然已经凉了,但此时他需要的正是这温度。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凉了的普洱茶真不如热的好喝啊,他想着。
熟悉的味道,再加上熟悉的杯子,让他找到了现实的感觉。就好像灰白的世界突然有了彩色一样。他终于把他所熟悉的世界和刚才看到的那个不真实的世界连在了一起。
“不过,我所追求的,就是想看看那个荒唐的世界的真相吧。”他苦笑着,放下了杯子,想拿起笔来记下今天调查的笔录。突然发现,自己还穿着湿漉漉的警服。
“好冷!差点忘了,空调还开着17c呢,该死。”打了一个寒颤之后,他赶紧去找可以换的衣服。身上这又粘又凉的感觉让他忍无可忍,但是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铃响起来了。
“怎么刚回来就找我……你好,我是谢军。”
“谢警官,麻烦你来一趟我办公室,我这里来了位重要的客人。”
“额?……好的,马上到。”忙乱之中谢军忘记看来电显示了,还好他及时的分辨出了局长的声音。
“客人?”谢军自言自语着,带着不解的脸色急急忙忙换了衣服。
……
大约一小时前,谢军开着警车到达了那片可疑的废弃工地附近。局长告诉他这是上面领导委派的一次调查行动,在出发前嘱咐了他好几次,说这可能是一件“有点问题”的任务,在发现问题的时候要及时收手。
最初他和他的同伴猜想这可能是和政治有关的什么案件,这些案件局长从来都是要求他们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毕竟一旦牵扯到“政治”二字,就会和他们局长的帽子挂钩。所以他们局长的态度一向都很“谨慎”。但是随着谢军的伙伴对此工地档案的调查,这个工地似乎真的涉及到了不小的问题。
并不是和政治有关的案件,而是和生命危险相挂钩的未知的什么东西。
就好像是科幻电影中演的那样,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谢军,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问,所以他想亲身接触下里层的世界,想亲手揭开心中的那个存了许久的疑问。
所以面对这样充满未知的里世界,他并不惧怕,相反是那种探索的求知欲占了主导的地位。
“17号楼下面,有着一个用不知什么颜料画成的庞大圆形图案,像是少数民族或部落里面用来祭祀的图腾一样,上面写满了不认识的字体和连不成句的中文。那不吉利的血红色即使是站在远处观看,内心之中也会生出些寒冷。”
“在四号楼附近,也有一个类似的图案,不过规模非常小。而且是用一些像是水晶的小石头摆成的,看起来没有17号楼下面那个那么可怕。”
明显是有人而为之。
但是那片工地早已荒废了十多年,周围已经是荒野之地。除了几个超载拉货跑远道的司机,几乎没有人在那条道上经过。
走在去局长办公室的路上,谢军头脑中不断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信息,并做着自己的猜测。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取任何现场材料回到局里。
叩叩叩。
“请进。”局长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但是在那之前谢军就听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在和局长交谈着。
“谢警官来了,给你介绍下,这是咱们市里的衣处长。”
随着谢军打开门走进屋子,局长站起身,带着一脸官方式的微笑,非常热情地向谢军做着介绍,那语调让人觉得有些做作的同时却也十分舒坦。
这就是老油条的厉害?
“你好,我是警官谢军。”谢军赶紧迎上去,伸出右手的同时做着自我介绍。
“衣昕达。初次见面,谢军警官。”这位市里不知什么处的处长,和局长一样,满脸官方微笑的站起来伸出右手,看似非常友好地和谢军握着手。
谢军其实非常讨厌这种充满世俗利益色彩的会谈,他想快点结束,因为他还有很多没解决的事要去做。这样恶心又无意义的会面,甚至打扰了他刚才的思考。
即便心里非常抵触,但是他也只能同样以微笑回应着面前的衣处长,迫于现实因素,他现在只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屋里空调打得不是很低。大理石的地面上摆着许多的花,让室内的空气洋溢着非常清新的感觉。占了差不多整个房间三分之一的半圆形大办公桌像是要将房间分隔开一样,而局长就坐在办公桌里面,看着房间的另一端。房间的另一端摆着一个非常长的黑色真皮沙发,和办公桌相对,在这样的房间里和局长交谈的话,有着一种非常随和的感觉。
“请坐,谢警官。我们长话短说。”衣昕达用左手示意谢军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保持着满脸成功人士的自信微笑继续说着,“刚才你在去过那片工地了?”
这个问题瞬间让刚刚坐下的谢军的瞳孔放大了些许。
这个人和那片工地有联系。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有些来头。
谢军在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之后,赶紧恢复了自己认为最平静的样子,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可是面前的这位衣昕达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满意的色彩,就像是……谢军会有如此的反映,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不好……完全被他看穿了。谢军想着。
谢军在头脑中不停地想着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将目光放在衣昕达身上,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
整齐的白色衬衫,配上深蓝色的牛仔裤,给人一种非常利落的感觉。头发虽有些长,但是梳得非常整齐得背在脑后。眼镜之后显得无比和善的眼神,带着中年人独有的稳重让人无法看透他心里想着什么。
此时他正面带微笑,等待着谢军的回答。此时的他对于谢军来说毫无破绽,根本看不出他心里期待谢军回答的内容是什么。
他把目光投向局长,希望局长能给他些启示。
“如实回答啊,谢警官。”局长依然满脸微笑的回应着谢军,话语虽然简单,但满是深意。
谢军咽了下口水。
只能凭自己的理解和判断去回答了。
“确实已经去过了那片工地。”谢军简短的回答着。
“哦?你调查到了什么?”衣昕达依然满脸笑意,像是说家常话的语气一般,继续问着谢军非常不得了的问题。
“那片工地据调查已荒废十多年了,周围尽是荒废的土地,长满杂草。还有一些周边村民的生活垃圾也都堆放到工地附近的废地。那工地附近几乎没有人出没,距离最近的道路上偶尔只经过几辆超载的大货车。”谢军以听起来十分可靠的语气向衣昕达说着自己在工地周围调查所获得的信息——当然是经过他删减之后的版本。
“那工地本身呢?”不过衣昕达似乎对他的回答有些疑惑,就像是没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一样。
即便是刚才没有破绽,现在从这一个小细节中,谢军就得到了许多他想要知道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废弃的工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谢军斩钉截铁的说道。
“真的没有?”衣昕达狐疑的又问了一次,他眯了眯眼,眼神有些锐利的看着谢军。
“的的确确没有。”即使是面对那仿佛能看穿心灵的眼神,谢军也努力的让他所说的话像是真的,让自己也表现的尽量没有破绽。
“原来是这样。”衣昕达慢慢点了点头,让人看不穿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
“谢警官,麻烦你了,让你白跑一趟。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我有些事想和你们局长谈谈。”衣昕达此时此刻开始用客套的官腔下起了逐客令,虽然客人原本是他。
但是这逐客令正和谢军心意,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和这个政客交谈了。这样让人看不穿的一张脸下,有着不知道多深的城府。况且,这个人还和那个未知世界有着不小的联系。
“那么局长,我先走了。”谢军不等局长回答,转身便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谢军走之后,屋子里衣昕达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那个部下,能信得过么?”
“放心,他办事,绝对踏实。”局长中肯的说着,语气中满是奉承。
屋子里一片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