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点毋庸怀疑。因为演戏的话不会闹得满船风雨。这艘船上有不少财界的大人物,而且是重要的结盟首航,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艘船上就没其他的刑警了?”
伊文娜(死者夫人)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让爱妮反射性地点头称是,他也对此也非常惊讶。
“实在实在是非常偶然。不过刑警先生虽然今年已经55岁,处于半退休的休假状态,不过以前可是一位优、深受部下青睐的刑警。”
“实际上已经退休的刑警还逞什么威风。”
“在下曾看过这样一则故事。即将退休的老刑警为了在警察人生上留下完美的句号,而自导自演了一起杀人事件。”
“这么说来,如果贼喊捉贼的假设成立,那么刑警先生就是第一个值得被怀疑的人呢。”
爱琳的总结让老刑警脸上堆满了委屈,然后她又提出自己新的推测。
“但是刑警先生有不在场证据。同样的,我、乌拉拉拉、约书亚先生、乔伊先生、以及夫人,总共六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如此说来,这里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人,就只剩下爱妮和厨师先生了。爱妮去没去过厨房,一问便知。而凶器是从厨房弄来的水果刀。刑警先生,在案发的可能时间,有没有外部人员进入过厨房?
“6.45到7.30,也就是案发的时间段里,没有外部人员进入过厨房。这是我从厨师们的口中打听来的。”
“也就是说,犯人确定是厨师了呢。”
“等、等一下啊,真的不是我干的。”
那是打破寡言从恐惧中挤出来的声音。
宛如真心般的声音。
还有不知所措的表情。
爱妮有种预感,厨师不会是杀人凶手,不会是会杀人的人。
“那么爱妮的看法是?”
爱琳觉得爱妮有话想说。
“这么盖棺定论未免太草率了。厨师为什么会被请进房间、又为什么要杀死伯克先生?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像是有人有意诬陷。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使用会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的东西行凶。”
“喔吘。”爱琳大吃一惊,可惜中含着惊喜,“爱妮主张自己想法的时候也很厉害呢。但是如果厨师洗清嫌疑了,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可就轮到自己了哦。”
“咦?”
是这样子的啊?
“果然没想到呢,真是这孩子好可爱,真善良。”
爱琳又抱住了爱妮。
“或许,爱妮小姐所说的问题不是完全没有答案的。首先,案发前厨师梅农与伯克先生发生过争吵。而且照迄今对梅农先生的性格的了解,我们可以想象梅农先生被骂时并没有还嘴,只是单方面被羞辱,想必一定很不甘吧。其次,虽然对夫人以及死去的伯克先生有些不敬,不过我觉得这一点极具参考价值,必须说出来。如果你被找茬却不反击或调解,就有可能被蹬鼻子上脸。伯克先生可能要求梅农先生重做一份菜,上门赔礼。事实上,作为高级宾客的伯克先生有能力提出这个条件。”
“啊啊,约书亚,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可能有欠圆滑。说不定会惹夫人生气啊......”
“没有关系,丈夫脾气暴躁也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反倒是你是在调查犯人,不是搞社交。居然在意会不会惹别人生气?”伊文娜(死者夫人)的语调抬高了八度。
“确实是很常见的行为啊。敌退我进,敌逃我打。”老刑警小声的嘟嚷道。
“总之厨师是犯人,快将他逮捕起来。”
乔伊(商人)用手指着梅农(厨师)。指尖那端是一脸含冤受屈但又不知如何申诉的表情。
“没听刚才我们的话吗?”爱琳说,“现在还不能断言。”
“不,连证据也有。”
“证据是什么?”爱妮问。
“他独自做了一盘菜,而且没有将那盘菜端出来。”
“这是真的吗?”
“绝对千真万确。”
乔伊(商人)将责问的视线投向梅农,梅农也诚恳的点点头:“...客人说我做的料理很难吃,就尝试改进口味...”
“你怎么知道的。”
爱妮问乔伊。
“这个......”他的语气稍微含糊了下。“我经过厨房门前,从门缝中瞥见了。因为我后来在那附近活动,所以知道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将那盘菜端出来。”
“所以你断言,厨师梅农端着料理上门道歉,并在进门后刺杀了他?”
“没错。”
“了不起的推理啊。”喜笑颜开的老刑警在一旁插话道,“这样事件就完美解决了。”
“人可貌相...与35岁这年龄不符,完全没有社交能力。这样的人不是懦弱温厚,就是内心阴暗腐烂。”
“真的是梅农先生刺杀的么?”爱妮依然抱有疑问。
“那么?”
“这一定是陷阱。”
“可是我们已经从刚才的推理中产生凶手是梅农这个结论了啊...”
“梅农先生的职业是什么来着?”
“厨师。”乔伊(商人)插嘴答道。
“杀人动机是什么?”
“报复嘲讽自己手艺的伯克先生。”
“那么说来,他就根本不用刺杀了嘛。”
“小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梅农想要杀了伯克先生,为何要用刺杀这种粗暴的方法呢,而且还是在自己去道歉时,并使用厨房的刀具行凶。”
“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梅农若只是为了报复的目的,其实只要下毒就可以了。船上的厨师有几十人。如果使用不立刻致死的**,想要特定何时在哪中的毒就更加困难了。制作**对船上的厨师来说应该都不是难事。电池和防腐剂就可以加工为理想的**。然后把工具丢入海中,一切物证都没了。”
爱妮可不是靠走后门考上炼金学园普林斯的,因此对这类事物的制作流程相当了解。
“哼,这说到底只是理论,制作**并非是件容易的事,特别对生手来说,根本无从着手。而且,除了梅农(厨师)以外,其他人要如何受邀进入被害人的房间,才将他捅死呢?别忘了,桌上有一杯咖啡,可能是受害人泡给自己的,也可能是泡给凶手的。”
“比方说,打算与伯克殿下过夜,共度今宵的人呢。”
“什?!”
爱琳的飞来横语使伊文娜(死者夫人)动摇的很明显。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爱琳显得困惑不解。
“因为你...”
“我想假如我是伯克先生的话,对于主观上欠自己,又必须对自己卑躬屈膝的人,我大概是不会去泡咖啡给他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然还会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乔伊(商人)与爱妮的对峙还在继续。
“我也是希望相信厨师梅农是清白的,毕竟看上去是个很憨厚的人。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梅农是凶手。现在,厨房还少了一把刀具,就插在伯克的腹部!”
“嘛嘛,总之爱妮小姐说的也有道理,试试从别的方向着手调查吧。”
老刑警继续充当着和事老,但两人看上去都没有领情的打算。
“刑警先生,梅农先生在他同事眼里的印象是怎样的?”
由于梅农是船上的员工,认识他的人较多,所以应该有较丰富的个人情报传到了刑警的耳朵里——爱妮如是推测道。
“寡言少语,性格温厚,还养着一只乌龟。乌龟是他同学送给他的。听说自他料理学校毕业后这10年来,他一直都很珍惜的养着这只乌龟。”
“对动物很爱惜,也珍惜友情,梅农先生是了解生命宝贵的人,不会只因为被说了两三句就去杀害一个人。”
爱妮为厨师梅农辩解道。他隐隐感到梅农先生并不是真犯人,但脑海中模糊的线索却一时没法整理出来,让他渐渐焦急。
“也有重视动物生命,却看轻人命的人。所以也有觉得动物纯粹美丽,却断定人类混杂肮脏的看法。”
“我觉得不会存在这种把人从动物中除名,宣言人不是动物的人。梅农先生对人、对动物,都是一视同仁的。”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不,原来如此。没错,如果是那样的话。他非但是厨师,每天要杀掉大量的动物,而且他对动物和人都一视同仁。表示他虽然对友人和宠物珍惜无比,却对其他动物,冷血无情,痛下厨刀。偏偏现在,伯克现在已经成了某人的刀下鬼了。”
爱妮的喉咙被空气噎住了,说不出反驳的话。
“乔伊殿下。”
“怎么,连你也觉得梅农是心地仁慈不会杀人么?”
“不。在下听说自闭的人社交能力往往发育的不完善,所以他们处事待人的心理年龄通常会略小于实际年龄,因此30岁的梅农先生与在下对犯人年龄的预测是最接近的。只是,”
不像找到凶案线索的乌拉拉拉只是淡淡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说道。
“在下想乔伊殿下应该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爱琳殿下的说法有着重大缺陷,作为凶器的水果刀,并不是只有在案发的时间段里才能拿到的。犯人可以在清晨就潜入厨房,然后晚上再行凶作恶。”
乌拉拉拉顿了顿一下,供众人思考。
的确,凶器可以在案发之前的任意时间准备好,而且无需自己动手,可以花钱请人。恐怕凶器是隐蔽并且锐利的任何东西都行,水果刀只是碰巧满足了这些条件。假如,凶器是内部人员借出去的,也很难调查。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那个人自白,很可能会为此丢掉饭碗。
然后:
“明知如此,乔伊殿下您依然坚称梅农殿下是真凶。也就是说,梅农殿下若不是犯人,对您来说,具有某种最大的意义是吗?”
爱妮不久前被抓起来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律有一条叫做“有一案不二讼”。即是说,一旦抓到犯人,案件就会做结案处理。所以贼喊抓贼的话,一定比其他任何人都积极。
“比方说,若梅农殿下不是犯人,就会带来不便或困扰之类的。所以乔伊殿下才会拼命指认梅农殿下是犯人,想要将大家的视线集中到梅农殿下身上。”
“是这样啊,这样的话,总觉得可以理解乔伊先生之前的举动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理由了。
如果乔伊(商人)迄今为止行动的理由是找替罪羔羊,那么害怕被怀疑用心不良的乔伊,一定会放弃对厨师梅农的穷追不舍。然而如果乔伊放弃了咄咄逼人,就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或许真是为了寻找替罪羔羊吧?
“胡说什么!你这小鬼别再戏弄人了,别忘了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他用很强硬的气势怒叱。
“下午6点,离伯克先生死亡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可是在和那边的团伙聊天呢。然后舞会开始,遇见了夫人,就和夫人聊天,你说我哪有时间杀人呢?”
“那个不在场证明,仔细想想的话其实有漏洞。”
乌拉拉拉的表情难得认真,声音也很四平八稳,让人觉得她已经洞察了什么重要的破绽。
“好吧,你说说看。”
乔伊(商人)在那无形的威慑也收敛了许多,耐心地着等待她的推理。
“乔伊殿下是商人,买通对方就行了。”
“别开玩笑了!”
乔伊先生相当的动怒,连眼睛都凸出了,准备动手打人。
“嘛嘛嘛嘛,不过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这个可能性并非完全可以排除。”
前来劝住的刑警很好地将乔伊先生的仇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为什么要杀伯克!我又没有犯罪动机!”
“在下根据凶手对伯克殿下刺了27刀,推测凶手具有暴躁的脾气。”
“脾气爆炸的人多的去了,凭什么说是我!”
“乔伊殿下所言极是。如果建立在买证人的前提下,那么船上所有脾气暴躁的人都将被列入嫌疑犯。”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觉得犯人是我!”
“迄今为止见过的乌鸦都是黑的,所以乌鸦全是黑的。推测凶手具有暴躁的脾气就如这般,可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别不知所云的拖拖拉拉,把话一次性说明白。”
“呃,我想表达的是,只要被害人伤口很多,就意味着凶手脾气暴躁。这听起来很合情合理的吧?但事实上却不仅仅是这样。因为通过日常生活还可以预见,即使那些具有温和脾气的人,如果内心愤怒经过长期积压,当某件事情激怒了他时,也会通过残忍的暴力手段来宣泄自己的愤怒。所以我想表达的是,凶手肯定具有暴躁脾气这一判断并不真实。”
“咦,乌拉拉拉是说,犯人是脾气温和的人?像是厨师梅农?”爱妮在一旁不自信的询问着。
“是的,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为了更准确地说明案件,作出如下的演绎推论则更具有说服力。通过被害人伯克殿下身上的27处伤口,可以说明凶手对伯克殿下怀有极大的愤怒。仔细再回想,乔伊殿下似乎欠了伯克先生的钱。以下只是猜想,您已经还清伯克先生的钱了,但他却抓着您的什么把柄,进行永无止尽的勒索。”
“胡说一通,闹半天全都只是猜测,没有一点可靠的证据,就知道浪费时间!你要搞清楚这不仅是我的问题,还是对伊文娜夫人的不敬。”
“是的,非常抱歉。”乌拉拉拉惭愧地鞠了一躬。“所以在下从没说过犯人是乔伊殿下。”
“诶?那犯人还会是谁??莫非真的是我?”爱妮头晕脑转,仿佛坠入了五里雾。
“受害人被捅了27刀,让人以为是暴躁的男性所为,但实际上。”
就是这里,乌拉拉拉的话停顿了一下。
乔伊先生似乎在隐隐动摇。
“梅农殿下,梅农殿下有捅过猪肉吗?”
“...好、好奇的时候试过...”
“手感如何。”
“没什么手感...好像豆腐。”
“果然呐。犯人并没有通过刺入这个行为体会到刺入的实感。这意味着,犯人是因为害怕被害人会醒过来反抗,所以才连续捅了27刀。”
“原来如此……”
爱琳好像理解了乌拉拉拉的意思。
“也就是说,犯人应该是单打独斗不过伯克先生的人。是这样吗?”
“不愧是爱琳殿下,正如您所言。”
“嗯——这么说来预感原来是对的啊……”爱琳含糊地嘟哝着什么。
“受害人被捅了27刀,让人以为是暴躁的男性所为,但是实际上很可能恰巧相反。”
乌拉拉拉用冷静的口吻把会话往事件的结论方向引导。
“我其实已经知道谁是犯人了。乔伊先生不是犯人。”
“这不即是说……”
爱妮张大眼睛。是温和的男性所为?不对,乌拉拉拉的意思不是这个。
俗话说,夫妇应该是不计较贫困。任何不幸的疾病与灾难,都改变不了两人之间永恒不变的承诺。
的确天不遂人愿,很多夫妇结婚后日子并不好过,离婚的也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
所谓婚姻的美满,是很容易崩溃的事物。
可以说,是一点点信赖堆积起来的结果。
可是在堆积之后,还是会夜不归宿、争执、吵架,破坏这些堆积起来的东西。
但是,做到这么极端真的好吗?
背叛爱人,一定会等于否定自己。
因为结为夫妇,经历了下定决心与对方共度往后的人生,决定绝对不会跟任何其他的人有染,并让家人、亲友与神祝福自己。
所以杀死爱人,等于全盘否定自己。
——她还是保持着从容镇静的脸色。
“现在我要开始说我的推理。”
乌拉拉拉淡然地说。
“……不必了。”
垂着视线的她终于看了乌拉拉拉一眼。
她的下吧开始颤抖。
她会自白吗……?
打开了发抖的唇。
“你能把眼睛露出来吗,长发小姐。”
顺从伊文娜(死者夫人)的意愿,乌拉拉拉撩了撩前额。在那黑黑的刘海之下是一双充满灵性的紫色眼睛。
“嗯…谢谢了。”
一改前态。
“...视线,你很早之前就在盯着我看呢。”
“因为夫人殿下的许多行为举止都不像是真实的。”
“...不真实吗,果然是这样...如你所想,杀死我丈夫的凶手就是我哦。”
如同很沮丧一般,筋疲力竭的样子。
“伊文娜夫人,您在说什么蠢话。犯人怎么可能会是您呢。”
乔伊不禁大叫起来。
伊文娜(死者夫人)也紧接着开口。
“已经够了,原本就是打算去自首的,之前只是试试自己的演技。可没想到不到半小时就让人起疑了,我果然是个差劲的演员呢。”她自嘲一般笑着。
“在下认为没这回事。夫人殿下在表演方面相当到位,说是戏剧演员的典范也不为过。只是,在下在原来的世界稍微学了点心理学这种东西,能捕捉到人真实的情感。学校演剧部里还扮演过夏洛特华生这位名侦探。”
“名侦探,很了不起呢。那么,你为什么会意识到犯人是我的呢?”
“从伯克制作的电影形式中可以揣测出,他的暴力倾向非常严重。可能平时也对夫人您拳脚相加吧。相差了23岁,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不会结婚的。他很可能是开出了,让你担任他指导电影的重要角色的条件。但是,伯克殿下对电影执着的热情非同寻常,他指导的是现实主义,而您是戏剧派,类型就不同,所以角色的事情被一推再推,几乎是一张空头支票。您对这样的伯克产生了恨意,于是动了杀机。”
“那要是万一我不是演员呢?”
“在下认为想演戏与是不是演员无关。不如说假如您是大演员的话,反而会让上述推测变得自相矛盾。”
“很遗憾,我不过个三流演员。你的推论很棒。”
伊文娜(死者夫人)自嘲似的苦笑。
她很温柔似的理了理在先前表演悍妇弄散乱的铜红色盘发。
“不过最关键的那些全部都猜错了。他是有性情粗暴的时候,但从未有动手打过我。我也从没想过借助他的力量实现演员梦。”
听到伊文娜(死者夫人)这样说,连乌拉拉拉也感到困惑了。
“既然这样那么是为了什么?”
“5年前的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唯一能得到的工作就是跑跑龙套。说实话,看不到未来。而他已经是著名的导演了。也是唯一说我前途有望的人。当时周围的人都说我在演戏上没有未来。我很高兴。尽管知道那是为了讨好我的谎言。他说他喜欢上了我。我反倒慌了。年龄实在相差太大,就算和别人说他是我父亲也不会有违和感。有本能上的厌恶。又拒绝了。因为用了最恶毒的言辞,所以他这次一定会放弃。不过他又一次追求我。冒险天性给他赋予了绝不放弃的精神。我非常害怕那种渐渐被说服的感觉,好像正在陷进很深的泥潭里。与谁交往,与谁结婚,对于年轻演员来说是致命的。更致命的是,我渐渐被他的才华、专一和热情吸引了。当时,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不过他却愿意为了我离婚。这是最致命的一击。倘若我再拒绝的话,他就会变成一个人了。”
伊文娜低着头,慢慢地……说着她的爱情故事。她的眼睛仿佛看着正别处,看着当时的一幕幕。
夏日的天空慢慢被染成了红色。
两人慢慢将脚落在沙滩上,然后慢慢向后躺下。他的头发被映成了黄金的颜色,璀璨瑰丽,就像从黄金国度出来的男人一般。
每次她看着这些人在银幕前向世人展现自己的时候,她都会问:“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实在太耀眼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有人认同自己的努力,这对她这样的无名演员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有人说光鲜舞台的背后是积年累月的努力,但更多是即使努力了也上不了光鲜舞台,慢慢像最初就不存在一样从业界隐隐退去。
这样消极的想法让她很长时间内都陷入自我厌恶中。她想放弃了。消沉地在酒吧里喝酒,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一个人吗?”很自然地被搭讪了。那个男人很温柔,和他说话很开心。随后两人也很自然地去了旅馆。
“你是演员?”他很惊讶。在悲叹果然没人认识自己的同时,她逞兴随意表演了一小段戏剧。
“很棒,可以感到你对戏剧的热情。”他的表情毫无虚假,是演技理论中所描述的几乎无法装出来的,真挚的笑。
在沙滩上,他握住起她的手。“很开心吧”,两人慢慢将脚落在沙滩上,然后慢慢向后躺下,呼吸,还有肌肤温暖,直接传达过来。身体和心灵都暖烘烘的。她枕在他的手臂上,仅仅如此心情就平静下来。海浪的波涛声,向着意识,带走意识。“我们结婚吧。”她说。
“结婚后的日子过得非常愉快。有空时会一起去很多地方,可以专业地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比这更好的关系了。
他也的确是个充满才华的人,不久他就接了新电影的制作,每天都从早忙到晚。
原来当导演是这么忙的啊,当时我尽是这么感叹。
因为奇怪收据和发票上的支出,我偷偷地跟着他。
随后看到的情景,将我的心朝着越来越起伏不安的深渊逼近。
就像冒险,征服了一个地方,就会寻找下一个挑战。他……在外面和新的女人约会。
为什么要对那个女人如此照顾啊。是寻_欢?因为是男人嘛?可寻_欢会做到这种程度吗?那样子简直像是喜欢,而且深深地爱上了……”
伊文娜(死者夫人)带着些许哽噎的声音说到。
含着眼泪。
“没有办法原谅。”
一滴眼珠从眼眶中滚落出来,渐渐滑落脸颊。
她匆匆用手背擦了擦。那像遮掩住悲伤的模样,让爱妮的心口腾起一股难以表达的冰凉与哀伤。
虽然对她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但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很强烈。
“请打起精神,伊文娜小姐现在还年轻,将来一定能重新来过的。”
结果说了这么不经大脑的话。
“虽然很值得同情,但杀人就是杀人。就算避免得了死刑,也一定会被判无期徒刑吧。”
伊文娜说着并且和缓地笑开了。
想必她是尽量想要缓和别人沉重的心情吧。
正因为爱妮知道她的用意,所以才更加感到难受。
“像您这样的人,为什么……”
但是爱妮怎么找都找不到安慰的话,唯有心头残留无尽的困惑想找到出口。
这就是观者的任性吧。
“……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所谓行凶…只不过在一念之间,让自己丧失理智。”
“通过酒精吗?”
乌拉拉拉问。
“喝酒壮胆,很老套的做法吧。”伊文娜朝她一笑,这已是她竭尽所能的演技了,“在那之后将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刀藏进袖子,进了房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前面已经倒着满身是血的丈夫了。”
“原来如此。只是没想到夫人殿下您会这么干脆的承认。事实上这件事完全死无对证。因为你戴的那副手套,所以刀上应该没有沾着夫人殿下您的指纹吧。”
“是的,没有沾上,”伊文娜的语速毫无滞碍,“不过也没所谓了。”
“因为原本就没打算逃避惩罚?”
“是的……”伊文娜点点头,
“我最初就这么打算的。”
“那么为什么要做指纹的隐蔽工作呢?”
“这是……”
伊文娜回答不出来,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难道说……这也是演戏……’
爱妮心想到。她的人生观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支离破碎了。
乌拉拉拉将目光投向乔伊,依然像是诱导询问的平静口吻。
“这只是推测,你和伊文娜殿下其实以前就认识,而且,关系非同寻常。”
乌拉拉拉口无遮拦地说出这番话,爱妮倒吸一口气,惊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关系非同寻常……乌拉拉拉是说伊文娜与乔伊合谋杀死了伯克?
虽然有可以是乌拉拉拉的疯言疯语,不过,这如果是真的话……伊文娜小姐突然一口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原因,就可以从情理上得到解释了。
平心而论,自首必定是有一个缘由的。
要问为什么,没几个人愿意自找苦吃。入狱和不入狱,自不用说,肯定不入狱要来得好。
那么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矛盾。
因为驱动伊文娜小姐让自己锒铛入狱的推力,如果是自责的话。或者是内疚的话。
杀人的念头就必须从伊文娜小姐的头脑中烟消云散。
毕竟不论经历再怎么不同,人会产生自责的原因,还是感到自己做了自己不能做的事。内疚亦相同。
换句话说,这等于伊文娜小姐杀伯克先生之前,其实没有认为杀伯克先生是自己不能做的事。否则的话,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拟定喝酒壮胆的杀人计划了。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伊文娜小姐克服了这层道德心,杀了伯克先生。
既然如此,伊文娜小姐也就没有自责或内疚这种投案自首的动机了。
那么果真如乌拉拉拉所说,伊文娜小姐刚才的全是演戏吗……
“乔伊殿下,看来您感到很意外呢。”乌拉拉拉观察着他的表情。
“那那是因为你将莫须有的东西当做事实一样胡言乱语!”
乔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于是乎您果然心中有数?”
乌拉拉拉的接连询问,让乔伊面色扭曲。
爱妮把目光从正进行着口舌之争的两人身上挪开,抬头望着伊文娜小姐。
这一切的障眼法,都是为了包庇共犯的乔伊先生?
爱妮感到自己一瞬间都懂了。
“完全没那回事!你忘了吗?我和夫人认识这点,在刚才就光明正大地表明过了,根本不用藏着掖着。至于你所谓的特殊的感情关系,你敢说不是出自你的臆测?”
“这在下心知肚明。除了臆测外什么都不是。”
乌拉拉拉大大点头。
“百分百单纯的猜测,没有证据。只不过,伊文娜殿下是有丈夫的人,可却穿着红色的衣服,暗示可能在向男人献媚。但是她憎恨着伯克,所以献媚的对象应该是伯克以外的谁。那个人就是你,对吧。”
乌拉拉拉口无遮拦的大放厥词,乔伊的心脏仿佛被电击到。
“刀恐怕是乔伊先生提供的,你们在暗中偷_情,但是伊文娜殿下依然对伯克先生心有牵挂,所以乔伊先生多多少少也有在怂恿伊文娜殿下干脆除掉伯克先生以斩断思念吧,怂恿杀人也是大罪。”
“因为你和伊文娜殿下是相好,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袒护她。真是非常抱歉,乔伊先生,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心。”
朝苦着脸抿嘴的乔伊,
乌拉拉拉低头鞠躬。
“因为真正的犯人不是伊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