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会儿去乾清殿，等下不管是什么事，完事后自己都得和朱棣谈一下，是时候加大对冶金工业的投入了。
    因为内燃机、蒸汽机、电动机都涉及到特种钢材的使用。
    如果不提升冶金工业，工业化就是个画饼。
    永远无法实现。
    好在黄昏早就未雨绸缪，顺天那边有一间专门提升冶金工艺的工坊，不过这还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投入。
    工业的发展，主要是社会的需求促进。
    但是目前大明很尴尬，因为社会对工业需求没表达出来，反而是国家需求——或者应该这么说，是黄昏促进的国家需求。
    原本国家是没有这个需求的。
    所以黄昏很庆幸，幸亏当下大明天子是马背皇帝朱棣。
    按照黄昏的计划，没有需求不要紧，让朱棣使得大明有这个需求，有了需求，再大量投入，那么就一定会有回报。
    这是社会进步的规则。
    初中政治课本就有的道理。
    所以黄昏眼下没有办法，他只有不断的砸钱进去，直到工业化进程起步——这就像是一个滑翔机，一旦起步，就会顺着风直达青天。
    而黄昏就是那道风。
    直到飞到足够高，那就不需要黄昏这道风了，因为大环境已经可以让工业化这个滑翔机自己不断的飞升。
    “在想什么呢，黄提督？”
    耳畔忽然响起苍老略带干瘪又没有感情的声音。
    黄昏一惊，发现是姚广孝故意落后几步，和自己并肩而行，急忙道：“没什么，就是在想要怎么把我时代商行的工坊研发出来的产品变成咱们大明这个巨人身上的螺栓螺母。”
    这是个新鲜词汇。
    不过在当下大明已经不算惊世骇俗了。
    螺栓螺母制造很简单，黄昏的时代商行已经有相关工坊生产，这一次在应天全城铺设电路线，大肆运用，所以应天官场是这个这个词汇的。
    姚广孝点头，“什么意思？”
    黄昏呵呵一笑，“就是让我的那些产品，给咱们大明带来实际性的利益，姚少师应该明白，我那些产品有些惊世骇俗。”
    姚广孝嗯了声，“其实不难，只要你真的能让应天变成一座不夜之城，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时候你说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大家都愿意相信你。”
    事实才是最好的说客。
    要是没有事实支撑，老百姓就会真的认为你是个妖人。
    一把火烧了也很有可能。
    黄昏沉默了一阵，“要不了多久了，等顺天那边的水力发电设备研发出来，到时候运到应天，基本就可以投入使用，大概在年底，我就能给陛下、给大明一个惊艳千秋岁月的大礼。”
    姚广孝若有所思，“水力发电，就放在水边让流水发电，这可能么？”
    黄昏笑道：“当然没这么简单，还需要一应的设施，比如发电站，所以我去年就已经选了一条河，修建起来大坝，大概也会在年底竣工，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交流和直流的转换，以及电力在输送、使用过程中的升压降压问题，都是耗钱的无底洞，所以姚少师啊，你可得在陛下面前帮我说几句，别薅我羊毛了，我现在是真的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关键是电力这个在大明民用电话，你根本不敢赚钱。
    因为赚钱的话，百姓用不起。
    所以说赔本赚吆喝。
    但工业化进程，没有电力也不行，所以这个东西又必须搞，最后只能从工业上面来补贴民用上面，达到盈利。
    姚广孝哈哈一笑，忽然停步，拍了拍黄昏的肩头，“青史三千页，页页有人名，但要留名青史何其困难。汝名人间轻，将必书中重。”
    姚广孝的眼里，充斥着欣慰，甚至有尊崇。
    黄昏愣住。
    旋即仰天大笑，“人生一世，总要给世界留点什么印记才好。”
    跟在两人后面的金忠几人一直在倾听他们的谈话，闻言感触万千，李景隆叹道：“可惜，我辈武将没有两位这般的风流意气。”
    姚广孝回首，“不，你有的，曹国公，你若是不嫌弃狗儿大监是个内侍，那么接下来你就准好去澜沧那边，留名千古之事，将不再是开这应天城门了。”
    李景隆有些尴尬。
    他其实想得到，他会留名青史，但绝对不是好名声。
    如果姚广孝这么说的话……
    是不是说陛下准备让自己去澜沧和狗儿搭档？
    旋即猛然醒悟过来。
    今天大朝会后，五军都督府留下来去乾清殿议事的只有自己一个都督，难道陛下不放心澜沧的狗儿大监，让自己去帮助他？
    李景隆精神大振。
    他一直在盼着那一天，一直盼望着重上沙场的那一天。
    世间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自己。
    是你的敌人。
    这其实是一句屁话，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内心。
    所以李景隆最了解他自己。
    现在整个大明天下，都在说他李景隆是将门犬子，当初靖难之战，他指挥几十万军队，却被朱棣打得抱头鼠蹿。
    事实真是如此？
    李景隆心中清楚，那位此刻应该已经抵达乾清殿的大明天子也清楚，甚至那位如今在八百大甸主持军事大局的徐辉祖也清楚。
    拥有那么绝对的兵力优势，我李景隆要打，你朱棣挡得住？
    根本没你徐辉祖什么事。
    因为不打？
    因为他是朱棣啊，是和我李景隆从小一起长大的朱棣啊。
    至于朱允炆……
    谁管他。
    任用一群酸儒，崇文轻武，按照他的国策走下去，大明这个从元帝国废墟里站起来的巨人，迟早成为下一个大宋。
    可是又能怎样呢？
    朱棣虽然依然信任自己，抗住了大明京畿中靖难武将的重压，依然让自己享受着国公的待遇，比起盛庸、平安、铁铉等人的下场好了千百倍。
    可自己再也没机会上沙场了。
    再也没机会告诉天下人，我李景隆不是将门犬子。
    我一身沙场本领，就算不如我父亲李文忠，但也绝对不输给徐辉祖。
    如果姚广孝说的是真的……
    我李景隆一定抓住这个机会，证明给天下人看，给那群靖难武将看看，如果不是我当初的那般，根本没你们什么事！
    我李景隆，不是将门犬子。
    而是……
    大明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