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这家。”
李怀抬头看了看。
不像刚才那些敞开后能看到的大杂院，这个小院独立成栋。
灰漆漆的外墙可以看出经过精心修补，样貌整齐却依然保留着古韵古色。
朱漆的大门，门簪上雕刻着花卉和福寿吉祥几个字。两边还各吊了一个精美的小灯笼。
程媛媛对这里甚是喜欢，看着门前斑驳的石鼓遗憾地说道：“为甚么不放两个小狮子，那样看起来才漂亮。”
“狮子可不是随意能乱放的。”
李怀笑道：“石狮子七品以下不能放置，其他地方可能不太讲究，但京城可不一样，放石鼓则表示这家有功名。”
“说的没错。”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李怀扭头一看笑道：“刘哥，你还自己做饭啊？”
身后正是刘正，穿着厚睡衣外面披着个军大衣，还提溜着一小袋刚买回来的菜。
“就我一个人，谁给做啊？”
刘正笑道：“小李果然下过功夫，年轻人知道这个的可不多。”
李怀不好意思，“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
“那我再考考你。”
刘正努了努下巴，“我这门开在东南角，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怀笑了，这个他写书时还真研究过。
“东南角为巽位，巽为风门亦为地户，通天地之元气，所以门开在这里。对么，刘哥。”
刘正举了个大拇指，“走，请你们吃炸酱面。”
说完，上前打开了门。
李怀刚跟着进去，一个白乎乎的影子就跑上来，吓了他一跳。
仔细一看，顿时懵逼。
一只…草泥马？！
纯白色，毛茸茸，脸上还好似带着笑意。
“呀！好可爱！”小妖精兴奋地就准备上去抚摸。
“小心，这货唾人！”
李怀连忙提醒。
刘正牵着这只小草泥马拴到了院子一角，“呦，小李也认识这羊驼？”
“嗯，听说过，刘哥你怎么养个这玩意儿？”
“嗨，过年时我家姑娘回来瞅着非要买，和她妈一走就扔给了我。”
“嫂子去哪儿了？”
“出国陪读，美帝那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不跟着学坏了怎么办？”
李怀也不奇怪，他已经向李波仔细打听过。
刘正那会儿在学校组乐队，写诗写书什么都干，毕业后还当过倒爷，贩过皮鞋，攒下不少钱买了几个门面，就开始悠闲的混日子。
把东西放下后，李怀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院子。
四周都窗明几净重新装修过，地面水磨石打磨，葡萄架子下放着大鱼缸，除了刻着棋盘的小石桌，居然还有一个小秋千。
抬头望去，四方的天空只有西边角上露出个树梢，城市的喧嚣似乎立刻被隔绝在外。
“刘哥，你这地方…真不错！”
李怀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忍不住赞叹道。
“那是。”
刘正显然也对自己的院子很得意，“楼房根本住不惯，还是自家院子舒坦，敞亮。”
“刘哥，这院子现在得多少钱？”李怀忍不住打探道。
“倒是不贵，就是大部分都是杂院，乱七八糟产权麻烦得很，你要想要我给你瞅瞅。”
“只要不超过两百万我就买了。”
“呦，口气挺大，哦，忘了，你小子今年不会少赚。”
“刘哥说笑了，钱还没到手呢。”
“快了，放心，要不了那么多。等着啊，我去做饭。”
“刘哥我帮你。”
“我也去。”
“都坐着，都坐着，我一个人干利索。”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刘正就做好了饭，还鼓捣了两个小菜。
传统的京城炸酱面，酱香浓郁，配菜爽口，面条也做得劲道。
饭桌上，程拥军几次提起想要感谢，都被刘正岔过了话题。
程拥军很无奈，他想走通这条道，可惜刘正似乎并不想多参与这些事。
饭后，三人本要告辞，李怀想了想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再陪刘哥聊会儿。”
小妖精很懂事，乖乖的跟程拥军走了，离开时还特意嘱咐少喝点儿。
刘正笑眯眯地回房拿出了一瓶酒，“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吧，不错不错，怪不得小李你肯为她打架。”
李怀抢过酒瓶给两人斟满，嘿嘿一笑，“我这丑事传的真快。”
“这算个什么丑事啊。”刘正和他碰了一杯，
“我们年轻那会儿，那个不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没点儿血性算什么年轻人。”
瞎扯了一会儿后，李怀犹豫一下问道：“刘哥，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肯帮你是吧？”
刘正笑着打断了李怀的话，“其实那天的直播我正好看了。”
“你小子有才气倒在其次，关键是这狗脾气我喜欢，第一次上电视就爆粗口也没谁了。”
“京城这地面上啊，假脸太多，看着累，处着也糟心。”
李怀点了点头，“刘哥我明白了，来，咱俩走一个。”
“来，走一个。”
两人刚喝完，门口就传来一个浑厚粗糙的声音，
“大白天的，这就喝上了？”
李怀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皮大衣的糙汉，满脸胡茬，风尘仆仆。
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刘正站了起来，“呦，从秦城回来了？”
“嗯。”
“吃了没，里头还有点面。”
“哦，给我弄一碗。”
面条和酱都是现成的，刘正很快端了出来。
这糙汉也不客气，接过后埋头西里呼噜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诧异地看了李怀一眼，“刘子，你越混越回去了，怎么灌起小朋友酒了？”
“你知道个屁！”刘正笑骂道：“这可是我们圈子里的后起之秀，估计是今年的销量第一。”
糙汉也不在意，瞅了李怀一眼，“没看出来，失敬失敬。”
这话说的，让李怀都不知道怎么接，求助似的看向了刘正，“刘哥…这位是？”
“没看出来？”
刘正诧异，随后扭头一瞅，“嗨，你这有多少天没收拾了，快去洗把脸。”
待壮汉进屋后，又转头看向了李怀，“姜纹，大明星，不认识？”
姜纹？！
李怀瞪大了双眼，这尼玛怎么整的跟劳改犯一样。
“刚才真没看出来，这是拍戏去了？”
“他哪有那心思，去秦城监狱看人去了。”
秦城监狱…
李怀突然想起一件事，恍然大悟。
此时内地影视圈的头牌刘姐刚犯事进去了。
看着从屋里出来，满脸疲惫的姜纹，李怀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在后世，明星情侣在一起时到处撒狗粮秀恩爱，但一分手，就互相撕逼，你揭我渣男老底，我爆你欲女照片，搞得跟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但这二位，即使分手，也是互相尊重的朋友。
你拍电影预算超支没人搭理，我倾尽所有帮助。
你犯了错误堕入深渊人人唾骂，我不管不顾四处奔走营救。
这…才叫体面！
姜纹坐下后，神色疲惫叹了口气。
刘正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不好弄，明天跟我去请张律师，你跟他熟。”
“没问题。”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李怀想了想，端起酒瓶给姜纹倒了一杯，“姜老师，我敬你一杯，不为你是大明星，为你是条汉子。”
姜纹诧异，随后点了点头，“愧领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似乎不急着走，就在这一边喝一边聊了起来。
刘正似乎不想他一直钻在那件事上，渐渐地将话题扯到了娱乐圈。
李怀则一边倒酒，一边偷听八卦，时不时还被刘正逮住碰一杯。
“听说你和小陆闹得不好？”
“没闹，就是想法不同，小陆也被我说服了。”
“是怕了你吧，聊起电影跟个碎催一样，非要别人同意你。来，小李，走一个。”
“那也是被说服了，我这人做事一向文明。”
“可拉倒吧你。来，小李，走一个。”
两人越聊越多，李怀也不知不觉上了头，晕晕乎乎。
不知怎么，两人从今年大火的《英雄》聊到了商业电影上。
姜纹鄙夷，“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就是奔钱去了，说他们干什么？”
已经迷迷糊糊的李怀一听不乐意了，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拍了拍姜纹的肩膀，
“这个…姜老弟，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姜纹傻眼。
刘正先是噗嗤一声，随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姜纹也乐了，“那，敢问足下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呃。”
李怀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说。”
“世界是年轻人的，还是你们的？”
“现在是我们的，以后终究会是你们的。”
“那，你说，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
姜纹沉默。
“我告诉你，会喜欢好莱坞英雄，会喜欢rb动漫，会喜欢韩国明星，就是…不会喜欢你们那些沉闷的，土了吧唧的艺术片电影角色。”
“他们以后会看懂的。”
“没有以后！谁特么长大成人后还会崇拜虚拟英雄。”
“所以，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都是特么的…老外故事回忆。”
“这就是商业片的威力，这，是意识形态入侵，这，就是特么一场战争！”
李怀说着说着，晃晃悠悠爬上了小石桌，将酒瓶子和菜扑翻了一地。
“哎呦，小祖宗，你这是发什么酒疯，慢点。”
“都别拦着我。”
李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两人。
姜纹：“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干什么？”
李怀嘿嘿一笑，“我说一句话你信不信！”
“我要创造一个个世界，不仅要让华国的年轻人追捧，也要让全世界疯狂。”
“我要创造自己的电影宇宙!”
“我要做世界之王！”
说完，哦的一声吐了出来，身体一斜就要往下翻。
刘正手疾眼快抱住了他，嬉笑道：“这小子，发癔症了。”
“不。”
姜纹摇了摇头，“这小兄弟有大志向，发大宏愿，我佩服。”
“以后就拿这件事，天天挤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