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气氛，从一开始的森冷压抑，变成了此刻的凝重窒息。
    变化的，只有周老一个人的心境。
    而端坐在椅子上的楚云，从一开始就心如止水。跟楚中堂一样，非但没将周老放在眼里。甚至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才发作。主要原因，就是不想将傅晚晴牵扯进来。最起码，不要牵扯得太深。
    他拿周继冠杀鸡儆猴，说白了，就是要警告四九城的那群牛鬼蛇神。他楚云不是好惹的。
    他能把明珠城搅得天翻地覆。
    在这水深的四九城，他照样可以！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愿不愿意！
    而不是有没有这个能力！
    周老沉默了。
    他的脸色复杂极了。甚至隐约闪过一丝慌乱。
    楚家老爷子拥有怎样的权势，他经历过。也一清二楚。
    就连楚中堂在他面前如此猖狂。甚至说出就算你在位，我也看不上你的话！对周老而言，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商界虽然只是上层建筑的分支之一。
    可做到顶级的，做到楚中堂这份上，他所拥有的影响力。也不是普通官员能够抗衡的。
    最起码，他楚中堂就算真口出狂言看不上周老。
    周老还真拿他没辙。
    因为他背后的人，甚至是连周老在位时的后台，也未必撬得动！
    楚云的强势和所谓的老爷子接待的那些人。是周老无法想象的。如果楚云真的掌握了那些资源，真的见过那群能上电视的大人物。
    那今晚一战，他必败无疑。
    甚至，还会遭到极严重的报复！
    “好了。话说完了。”
    楚云点了一支烟，缓缓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头也不抬地说道：“周老您继续吧。”
    “继续？”周老皱眉。他隐约知道楚云的意思。
    但他不想承认，也不愿面对。
    继续什么？
    继续和你楚云拼背景拼关系吗？
    第一战他就输了。而且连李局都是勉勉强强才打的电话。他用得上的关系，多数都被各种渠道卡住了。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还怎么继续？
    “我记得周老您刚才说过。就算我的档案在最高层。您也照样要拔掉我一层皮。”楚云喷出一口浓烟，眯眼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得算话。别让我失望。”
    周老神情复杂，眼神略显躲闪。
    刚才说过的话，他当然记得。
    但他才走出第一步，就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
    甚至堪比徒手摘星！
    而楚云，却随便一条短信，便给分区局长绝对的信心。让他铁了心力挺楚云。
    两者之间的差距之大。达到了让周老连挣扎都没有心气的地步。
    可楚云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如山。
    “周老。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和人交谈，最起码的眼神对视要遵守吧？”楚云说罢，话锋一转道。“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能不能扒我一层皮。是你的事儿。有这本事，你就去做。但我——”楚云目光锋利，宛若利刃。“今晚我不让你周家鸡飞狗跳，从此挺不起腰来。”
    “我枉为楚家人！”
    周老如遭雷劈，脸色苍白地坐在楚云对面。
    他从楚云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决与冷酷。
    楚云的眼神告诉周老。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今晚的周家要是不鸡飞狗跳，要是还能挺起腰来。
    他就不是楚家人！
    楚家人的个性与狂妄，四九城众所周知。
    有一个算一个。哪怕病逝的楚家老太爷，在当年何尝不是狂妄之极的老爷子？
    惹了楚家，谁有好下场？
    “我现在要去洗个澡，睡一觉。”楚云缓缓站起身。
    分局对楚云的控制，从那通电话打过来，就已经彻底解除了。
    他可以选择睡在局长为他准备的单独房间。
    也可以选择回家睡觉。
    对他而言，哪条路都能走，都可以走。
    他不在意金钱。哪怕被人辱骂成上门女婿，也心平气和。
    他更不愿意走仕途。对那些所谓的上层建筑，也仅仅保留最基本的尊重。
    人只有对未知的，对高不可攀的东西才会心生敬畏。
    楚云的格局，是从小培养的。
    爷爷带他看过很多很多。
    多到周老爷子一辈子，也难以企及。
    姑姑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唯独没有修养。
    因为在姑姑眼里，自己的侄儿不需要有修养。
    因为在姑姑看来，修养是软弱之人的伪装。
    如果我能打死你。我为什么要和你客气？
    “你知道为什么我姑姑当时就在场，却没有阻拦我。更没有为我出头吗？”楚云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们楚家人，从来都是单打独斗。因为她尊重我的选择。”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亲自出手。你们周家必定家破人亡！”
    “是你周老经得起查。还是你的子子孙孙，经得起查？”
    楚云寒声说道：“周老。道声晚安吧。明早的太阳，你未必还有时间欣赏。”
    说罢，楚云转身离开。
    周老牵动了一下嘴角。他想开口。
    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人在面对绝对强权时，服软是本能。
    周老在这一刻，膝盖软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
    周家不可能跟楚家抗衡。那个屹立在华夏半世纪之久的远古豪门，不是他一个退居二线的老家伙能撼动的。
    就算是这么一个被排挤在家族之外的弃子，也能轻松将周家击垮。
    他更加知道。
    就算他求饶，他跪下向楚云求情。
    楚云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这年轻人的眼神之坚定，之决断。周老看到的只有义无反顾，没有退路可走。
    “哦对了。”
    楚云站在审讯室门口，目光冰冷地说道：“我说话算话，明天一早，一定会去探访你的孙子。”
    说罢。转身离去。
    将周老孤零零丢在审讯室内。
    孤身在审讯室足足坐了五分钟的周老猛然抬头，拿出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便急不可耐地说道：“老伙计。这一次，你不论如何也要拉我一把。”
    电话那边的老伙计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缓缓开口说道：“你跟谁打擂，我都有办法保你。唯独跟楚家人打擂，我帮不了你。或者说——我不敢帮你。”
    “那帮姓楚的，是疯子。他们一旦决定做某件事，是不会顾及后果的。从楚家老太爷开始，就一直秉持这种作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伙计。”电话那边的老者吐出口浊气道。“认栽吧。跟楚家掰手腕输的不止你一个。给家里的晚辈准备条后路吧。”
    “这一次，楚家一定会让你吃尽苦头。一定会让你的周家，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