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兵来说，王霄来的非常突然。
    除了这次他只带了骑兵，移动速度非常快之外。最重要的是，金兵此时是深入大宋境内作战。
    他们到处打草谷，杀戮无数。当地百姓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通风报信。
    在这个通讯靠吼的时代里，深入敌境的金兵能确切掌握王霄的动静才是有问题。
    至于探马什么的，赵宋这里华夏尚武的精神还没被彻底磨灭。小队哨探出去绝对回不来，大队出去的话那就成打草谷了。
    现在的金兵虽然能打，可还处在原始狩猎集团的模式之中。
    在他们的心中，劫掠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等到完颜宗翰接到消息，得知王霄的大军杀过来的时候，他手下有很大一部分人手都在外面打草谷。
    看着远处牛角号声连绵不绝的金兵大营，再看看更远处的汴梁城。
    王霄翻身下马，取下一个马扎放在地上坐下。
    亲卫们很快过来，在王霄面前摆下一张低矮的案几。酒水干粮都被放在了案几上。
    长途奔袭之后，见到敌军大营上去就打什么的，那不可能。
    人与马都不是机器，不是洒豆子变出来的，他们需要吃喝拉撒需要休息。
    众多军士们纷纷从骑乘马上下来，整理装备收拾器械。先给冲阵的战马喂食加了众多盐分的豆饼还要喂水。之后他们才会坐下来自己吃喝休息补充体力。
    军中的后勤兵上前将众多骑乘马牵走带去后面，各种军资像是帐篷什么的也都带走。只留下作战用的装备。
    咬着干粮的王霄抬头看着天色。
    一旁的扈成上前行礼“燕王，现在是申时初。”
    “传令下去，酉时出战。”
    申时是下午三点到五点，酉时是下午五点到七点。
    吃喝休息两小时，五点的时候全军出战一举破敌。
    在王霄看来，厮杀两三个小时足够破敌了。
    金兵能横扫辽宋，靠的就是一股狠劲，打的承平百年的辽宋难以招架。
    可说到比狠，王霄却是丝毫不怵。
    都是两个胳膊扛着一颗脑袋，有什么大不了了的。
    收复燕云之后，王霄就在军中推动军功授田制度。
    与秦时制度一样，用敌人来换取军功。
    有多少战功就分多少田地。对于农耕精神深刻基因之中的华夏百姓们来说，他们愿意用性命去换取田地。
    大家都不怕拼命，那就看谁打的好了。
    对于有着多年领军经验的王霄来说，收拾完颜宗翰并不困难。
    金军那边正在紧急调动，一队队的骑士被派出去寻找那些打草谷的队伍。同时大营里面也开始紧张的聚集军将准备迎战。
    完颜宗翰是真的很惊讶。
    原本在他的判断之中，有着自立之心的王霄不会来救援汴梁城。
    因为等他打破汴梁城，灭了赵宋那王霄就有了大义的名分收拾天下。
    这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会选择坐山观虎斗才对。
    他实在是不明白，王霄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为何会来跟他打仗。
    完颜宗翰并不知道，他们这些金兵在王霄的眼中，远比赵宋更具威胁。
    现在多想什么也没用了，人家都已经杀到了大营外面。
    披挂整齐的完颜宗翰骑上马来到军营外面观望，越看越是心惊。
    对面这支兵马军容森严，数万人马聚集在一起队列不乱，也没什么喧哗吵嚷之声。
    多年的军伍经验告诉他，对面的这支兵马很强。别说是宋军了，就算是辽国最为精锐的皮室军也比不上。
    比起太原城外的那支一触即溃的捧日军来说，眼前的这才是真品。
    边上的完颜娄室上前“大帅，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完颜宗翰深深的看了眼远处的兵马，调转马头返回营中“告诉诸位大王，这一战打赢了，那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的。”
    撤退是不可能的，一旦撤退被人衔尾追杀，那就是个全军崩溃的下场。
    既然不能撤退，那就只能是打了。
    若是能打垮眼前这赵宋最后一支强军，那整个天下都将任由他们横行无忌。
    对于完颜宗翰来说，坏消息是他麾下有很大一部分兵马撒在外面，没办法及时会来。
    而好消息则是，早已经看穿了赵宋虚弱实质的他，不用担心汴梁城内的守军会杀出来夹击。
    捧日军归来的消息通过城墙上的守军，很快就传入了汴梁城内。
    经受了长时间恐惧压抑的汴梁城百姓们蜂拥上城头，都在向着远方张望。
    快到卯时的时候，赵佶与众多文武们一同来到了这边的城墙上。
    成功率领兵马勤王进入汴梁城的张叔夜，看了一会上前禀奏“官家，老臣看来捧日军即将冲阵，还请官家下令点选城中兵马出城接应夹击金贼。”
    “不可。”高俅第一个跳出来喊“汴梁城乃重中之重，岂可轻易开城出兵。”
    “你根本不配做太尉！”张叔夜气的胡子都在颤抖“现在燕王即将与金贼开战，我等从城中杀出接应，正是破贼之时！”
    丰神俊朗的少宰李邦彦上前对赵佶行礼“官家，眼下战况不明，不可轻易出城浪战。若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置官家安危于不顾？”
    随后蔡攸，王黼，梁师成等人轮番上前与张叔夜理论。都是反对出兵的。
    唯有蔡京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作为一个纵横朝堂多年的老狐狸，蔡京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或许为官不行，但是揣摩赵佶的心思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哪怕是他都能看出来，等会两边打起来，城内出兵夹击有很大可能打垮金兵，从而解除汴梁城之危。
    他这个文官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别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之所以不同意这么做，原因就在于赵佶的心思是想要让王霄与金兵拼个两败俱伤。
    外寇虽然可怕，但是王霄这样野心勃勃的逆臣在赵佶的心中更加危险！
    张叔夜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是被气的差点晕过去。
    等他平缓气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城外已然是传来了苍凉的牛角号声。
    闭目养神的王霄缓缓睁开眼睛，驱散脑海之中的菜谱，起身站了起来。
    亲卫们当即上前，为他披挂上重甲。
    一匹极为神骏的战马被牵了过来，这是攻克燕云时候的战利品。
    占据燕云之地，加上之后击溃右路金兵主力。对于王霄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缴获了大量的马匹。
    有了如此之多的马匹，王霄才有资本建立起来庞大的骑兵集团。
    王霄翻身上马，戴上铁手套，从挂钩上取下一杆精钢打造的长枪。
    骑兵们纷纷翻身上了战马，披挂整齐手持兵刃。在各自军将的指挥下汇集起来组成一个个的小队列，最终形成庞大的队列。
    夕阳西落，洒下万丈光芒。
    王霄策马踏着落日的余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缓步在阵前行走。
    “诸位兄弟！”
    王霄缓缓举起手中铁枪，放声大喊“你们跟随我南征北战，浴血无数。我没什么能给你们的，唯有给你们分发宅院，财货，田土！”
    “人活一世，总要在世间留下些什么。你们的血脉家人就是你们在世间最好的留念。为了你们的儿子女儿，用你们手中的兵器，去为他们博取华宅美田，聘礼嫁妆！”
    “那边。”王霄手中铁枪指向已经开始列阵的金兵“有着无数的军功等待着你们去收割。博取军功富贵，就在今日！”
    王霄麾下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农家子弟。
    跟他们说大义，说圣人之言什么的，他们也没办法理解。
    所以王霄干脆就直接说军功，说他们奋勇杀敌能得到什么。
    别的不说，王霄的信誉要比赵佶好上一万倍。
    他麾下很多军士都已经在燕云一带分到了田土宅院。实打实的好处，才能让军士们鼓起勇气来。
    前排的重甲骑士们纷纷落下了自己的长兵。
    在震耳欲聋呐喊声中，王霄策马小跑，举着铁枪与前排骑士们的长枪马槊交击，发出清脆的金戈之声。
    王霄调转马头面向金军，深吸口气怒吼一声“杀！”
    “杀！”
    “杀！！”
    “杀！！！”
    众多军士们齐声呐喊，声震四野！
    金军阵中一阵骚动，前排各族炮灰们面露惊惧之色，甚至还有转身逃跑的。
    哪怕离的远，汴梁城头上的众人也是能感受到那可怕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种前所未见的可怕战场气势，惊的赵佶等人面如土色。
    惊惧的同时，赵佶身边的众多文臣们也是暗自下定决心，这样一支铁血肃杀的兵马，无论如何都要灭了才行。
    若是再回到当年武夫当道的时代，他们这些大头巾们可受不了。
    至于赵佶，心头则是无尽的嫉恨。
    他身为天子，身边若是有这样一支强悍如斯的兵马，岂会有今日被人兵临城下的灾祸。
    赵佶嫉恨王霄，这个逆贼狼子野心，这样的兵马凭什么要落在他的手中，无论如何都要夺过来！
    远方之人的心思王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深吸口气，抬手落下头盔上的狰狞面甲。双腿一夹马腹，斜举长枪策马向前。
    跟在他身后的，是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