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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中一片忙乱，但人人鸦雀无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等太医从里面出来，白双屏退所有人。
“公主她……”
一个皱眉动作，就已经说明一切。
白双声音颤抖，“你尽力没有？”
太医惶恐，“打胎药本就是去子伤母，公主殿下月份已大，又耽误了救治……”
她红着眼说：“这件事该如何瞒住，太医应该比凤栖宫的人更明白。”
太医和药童吓得直接跪拜了一番，才被白双允许离去。
这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让他们以为自己找玉贵妃是无奈之举，但心还是向着皇后和太子的。
白双冲进殿中，气若游丝的温楚楚，只有出得气没有了进的气。
她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哽咽的不知说什么好。
“你很好……我明白他爱你为什么……”温楚楚笑了一声，“我想再见他一面……”
白双说好，立马派宫人去寻太子。
这事要瞒着皇后不可能，好在青杏忠诚，就是被嬷嬷扯烂衣服挖伤了脸，也还是拼命冲出凤栖宫。
“我不甘心，我从陇西来上京，同练哥哥……咳咳，共结夫妻之好，我想在他身侧带着孩子陪他白首。
“可为什么这么难，你告诉我，是我不洁身自好，惹怒佛祖，是我下贱不要脸，遭到了报应……”
白双的眼泪不比温楚楚流的少。
她们相处最多的几日，也不过是在太子府上，可眼睁睁看着往日娇俏生动的少女香消玉殒，白双觉得自己像是被捂住口鼻，一身是窒息的痛意。
“你别说了，留着力气等太子回来。”
“他不会来了……”温楚楚唇角始终扬起一抹笑，目光空洞，“我想回家，我想父王母后了……”
白双听了泪如雨下，“我送你回家。”
“告诉他，请他善待陪我来京的青杏，如果可以，让他……送我和青杏……回……回陇西……”
温楚楚已经力不从心，一双了无生气的眼只能盯着帐顶，动都动不了。
“你自己亲口告诉他，楚楚，你要撑住。”
白双劝慰，随即扭头怒道：“太子殿下回来了吗！”
无人应声，她终于明白了温楚楚的绝望。
那个男人的情再深，但为他而死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足以叫他回头一下。
温楚楚的手从指尖垂落，白双猛地回头，大声喊她名字。
“我累了……”她声音细若蚊蝇，“让我休息吧……”
“楚楚！公主！”
床上的人再无回应，白双颤抖的指尖触她鼻息，吓得她大惊失色跌坐在地。
死了。
一个时辰前，温楚楚还在怒斥她，但现在不过一瞬的事，她就死了……
白双已顾不得仪态，冲出寝殿，跑掉了鞋子。
“去禀告皇后娘娘……”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公主殁了……”
“公主！”
凤栖宫宫人跪了一地，穿着孝服，送走了温楚楚。
白双被人搀扶着去皇后寝殿，听着外面纷杂脚步声，坐在榻上逐渐面如死灰。
她按着胸口的符，默默念起黎绶曾教过她的佛经。
“南无阿弥多婆夜……”
皇后回来直奔温楚楚殿内，随即隐忍的恸哭传来，白双却露出一丝笑意，悲凉尤甚。
温楚楚的死，对外宣称感念帝恩，为先帝殉葬而死。
公主的孝心感人，被暂掌国事的几方官身商议，请求皇室肯乐喜公主入皇陵。
皇后在悲痛中首肯了，但太子却一口否决。
众人看向黎练，惊讶不解。
温楚楚已经死了一天，黎练未曾去她的灵堂看一眼，这时却反应这么大？
他双眼布满血丝，一片赤红，怒道：“她有什么资格？一个封地公主，死了就死了，值得你们谏言？表孝意殉葬？可笑，是不是要本殿自裁，你们才觉得能以表孝意！”
黎绶在群臣之后，盯着黎练的脸，手握成拳，“先帝起灵在即，诸位还是以先帝身后事为主吧。”
二皇子发话，惊恐尴尬到不知说什么的大臣才顺着台阶下来，“今夜子时起灵，不如将乐喜公主先安葬在忠义陵。近日天气大，乐喜公主的尸身恐怕禁不住一路折腾。”
以往殉葬先帝的子女，都会进入皇陵，而温楚楚是个特例，毕竟她同先帝血缘已经远之又远，甚至众人都不信乐喜公主会殉葬，所以没有适合她的陵墓，安置在忠义陵也算是对亡者的抚慰了。
但黎练又说了不，咬牙说：“乐喜公主由皇后娘娘亲自料理，尔等还是以先帝为重。”
乌羽皇后在旁站了许久，看见他如此模样早已忍耐不住。
太子似乎忘了夺嫡才是头等大事。
不过温楚楚一事，她深知自己触及儿子逆鳞，此时不敢多言。
“也好。”皇后同意，臣官就不再谏言。
黎绶退出殿外，一心想着白双如今处境如何。
乐喜公主都悄无声息的死在凤栖宫，那她安全吗？
当夜子时，先帝棺椁从太极殿而出，夹道等候的王侯将相哭声震天。
不管是凤栖宫还是璞玉宫，都听到了这震撼的声响。
玉贵妃手中捏着温玉，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先帝离了帝都，必定需要新的帝王出任，安抚动荡的朝堂和江山社稷。
若黎练顺势而上，玉贵妃才不在乎大黎是否会生灵涂炭，她只担心自己的儿子，能否在被迫搅进这场漩涡中后活下去。
她后悔自己当初听信那个女人的谗言，做了那么些蠢事，还将黎绶的心头爱送到太子面前，成为了一大隐患。
“娘娘，太子妃来了。”
枝柳轻声细语，这话却叫玉贵妃心惊肉跳。
“叫她进来！”
两日不见白双，她面色惨白，眼底青黑，似乎连人都瘦削了。
玉贵妃跪太久，起身时一个踉跄，还叫白双扶了一把。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上次一别之后，我没有想过这么快会再见，皇后知道你来我这里了吗？”
白双说娘娘放心，她盯着供奉在神台上的佛像，“那日我求娘娘派御医之事，皇后已经知晓。她不曾询问我，便是自知落了把柄在您手中，不会轻举妄动，而您也救了您自己一命……”
玉贵妃说：“为什么救了我自己一命？”
“乐喜公主以表孝意殉葬，难道就不允许宫妃殉葬吗？”
她一句话，叫玉贵妃寒意顺着背脊爬上来。
白双继续道：“不待天亮，遗诏就要揭开，他必须留在太极殿中。”
玉贵妃点头，“对！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篡改遗诏！”
白双看向玉贵妃，“但子孙除了八字相冲的，都必须送行先帝，他们现在恐怕要出宣武门了，还请娘娘自裁殉葬！”
只一个眼神，玉贵妃就毫不犹豫拿起剪子戳入肩膀。
白双惊叫一声，那日凤栖宫的慌乱，在这里上演了。
“玉贵妃追念先帝，自裁殉葬了！”
“早叁刻钟前，现在估计尸身都凉了。”
“这是怎么了……”
夏日子夜，风都变得寒凉几分。
白双从璞玉宫而出，直直去了太极殿外。
宫人跟在她身后，惊恐道：“太子妃娘娘，还请您移驾凤栖宫。”
她根本不听，站在重兵把守的太极殿外围，指尖掐入掌心。
去璞玉宫并不是白双自作主张，若没有皇后授意自己传话，她能出凤栖宫？
她只希望玉贵妃能懂她言外之意，扛到黎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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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大战即将一锤定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