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宬心中一惊,以他的修为方圆数十丈之内一草一木尽可熟捻于心,可来人竟能悄无声息的临靠在侧,单是这套如影随形的鬼魅身法,较之自己就不遑多让。
他闻听来人冷喝,心知对方是为了云毅而来,心下不禁泛起嘀咕。
“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身负东狂衣钵,连云临虞母的青梅定魂旗也在他手上,甚至连玄机岛的丫头也对他颇多青睐,惹了这小子,何吝于得罪一个道门大派?”
可他毕竟是天陆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放眼整个中原能入其法眼者不过屈指可数,可谓目无余子狂尊傲世,当即也不收手撤掌,反而五指迅速的抓向云毅脖颈处的衣襟。
就在他左掌如探囊取物般将要擒下云毅之时,倏然一缕银光挟死丧之气朝自己眉心射来,寒光迸射间,漫天逼命犀利的杀气已如狂涛卷涌,呼啸而至。
裘宬若不撤招,固然能将云毅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可自己的性却也岌岌可危,如此擒人抵命,他实在太亏,于是急忙腾身飞转,横掌招架。
那缕银光在半空中“哧哧”锐响,裘宬凛然心惊,他血掌沸腾如澜,红光齐迸中只听“砰”的一声,翻转血掌“啵”地架开那束银光,错身之际斜眼一望,却是一把白色巨幡。
他左臂霎时传来一阵酸麻,衣袖上冒出丝丝雾气,连脸上也泛起惨淡色的绿光一闪而褪。
裘宬冷哼一声,忌惮来人修为之下,他却不敢再冒然擒下云毅,免得带着个累赘为人所乘,他顺着那把回撤的白幡凝目望去,却见一块巨大的浮冰轰然破碎,旌旗摇晃中一道黄色人影缓缓走出。
他不由得一愣,这人影身着杏黄色的道袍,体型修长,不苟言笑,他本以为这道士应是哪位多年隐世不出的道门耆宿,可当目光扫向他森寒阴鸷的脸庞时,目光却闪烁不定起来。
他注视着黄袍道士,问道:“尊驾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插手老夫的私事?”
黄毛道士嘿然冷笑,他手掌摄回白幡,“咚咚”的往地上敲了几下,才沉声道:“生死由命幡!以魔教邪云使的见识阅历,应当听过贫道的些许薄名。”
裘宬神色陡变,将信将疑道:“你是死相士管辂!”
管辂斜眼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云毅,不置可否的说道:“不知邪云使是否可以卖贫道一个面子,将这少年交付与我,此恩此德,老夫来日必当报答!”
裘宬心中泛起犹豫,若在平时能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换来大名鼎鼎的死相士一个人情,他必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可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才将云毅抓住,所谓纵虎容易擒虎难,若是让这小子如泥鳅般从自己手中滑走,再想擒抓回来,可就又要大费一笔周章了。
裘宬嘿嘿一笑道:“原本有管道长大驾说和,老夫无论如何也当卖个面子给你。只可惜这小子不仅连伤我门下数名弟子,又屡次三番的坏我魔教好事,这个梁子,可不是管道长能够一句话化解得了。”
这时一声清淡的声音悠悠传来,道:“冤有头,债有主!裘前辈若真想报仇,大可找清爻一较高下,何苦要迁怒于旁人。”话音未落,易清爻从远处罡风中缓步踏出,神色隐有疲倦。
说也难怪,她先是强行破除冰魄寒霜阵,导致功力消耗甚巨,又在方才陷入一团罡风流火中,苦困许久方能脱身。
她飞快寻回此处,本以为云毅已被魔教之人擒下,可不曾想遇到管辂与裘宬对峙相持的一副好戏。
玄机岛的玄相子与死相士齐名“相学”,可谓神交已久,易清爻摇摇施礼道:“晚辈易清爻,见过管先生。”
管辂奇色一闪,沉声道:“道门小三清!玄机岛后学如此,着实让老夫汗颜不已。”
裘宬见两大强敌似有联手之意,浑然不惧,嘿嘿冷笑道:“你们一老一幼,少在这一拉一弹,说到底,咱们还是要凭真本事说话!有什么神通绝学,就都使出来吧。”
他说完话,脸上煞气陡浓,眼神迸射出无尽的骇然杀意,背后赤血仙剑锵然镝鸣,瞬间泛起森森红光,血影重重直如滔天魔神,震掣四方。
管辂见易清爻功力不逮,又不好让个后辈女子去与邪云使这等魔教巨擘硬拼争锋,当即生死由命幡轻轻一舞,鬼雾弥漫间,黑气如尘。
他手中的生死由命幡虚空一指,雕印在幡面的骷髅头迎风狂舞,沉声道:“如此贫道得罪了!”
他声到人到,手中白幡恰似惊涛拍岸,卷起一蓬黑雾轰将过来,霎时黑影弥漫,巨幡如泰山压顶般折向邪云使裘宬。
裘宬心知这老道功力深厚,委实不在崇雨真人之下,当即左掌迫开生死由命幡,右手赤血魔剑点起狂飙乘虚而入。
管辂冷哼一声,左手屈指连弹,原本卜算天机玄事的手指飞快的打出数道黑色禁制,但听“哧哧”之声此起彼伏,裘宬释放的狂飙亦被化解大半,他借势飞退,生死由命幡化作一道黑色蟒蛇,鬼气漫天直掀起狂澜惊涛。
裘宬真气凝转,手中赤血仙剑“叮”的挡下巨幡。
管辂身形一震,飘飞数尺,只感觉漫天血气直如长江大河压了过来,一连数招波澜壮阔,心中竟生出不敌之感。
“难怪魔教西宗近百年来以他为尊,单就是这份修为神通,又有几人能与之比肩?”
他心中惊骇归惊骇,可手中的生死由命幡左右呼啸,幻出千点鬼光,梅花间竹似的盘旋飞舞,却是一招“魑魅离魂咒”!
他忌惮裘宬赤血魔剑的威力,凌空以巧避锋,霎时黑色雾光里隐约现出数只厉鬼狰狞面容,磅礴黑气“轰”的一震,炸开团团光云。
裘宬之前强破易清爻的水天一色大阵,早已耗损真元不少,欺负云毅这等初出茅庐之辈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可遇到死相士这等高手便流露出不足来,他吃不住管辂的魑魅离魂咒,侧身卸力,无可奈何的飞身退却,却冷不防易清爻的玉海双心镯自背脊处堪堪袭来。
“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清爻也只能却之不恭了!”